牧云本能地一闪身,那少女便撞了个空。本来这少女来势极快,若按常理而言,牧云绝躲不开;只可惜以牧云现在的身手,绝不能用常理来忖度。这少女预计必定撞着的狠狠一记,却被轻松闪开。不仅如此,因为预计不到,她现在已经刹不住脚,就此失控地朝刚才牧云身后的一棵樱花树撞去!
“刺啦——砰!”
一旦牧云闪开,便展示出少女此撞多么迅疾;刚等牧云百忙中反应过来,扯住她衣服一角意图挽回,却只听得“刺啦”、“砰”连续两声,再一瞧,却是自己出手撕破了她的衣服,没能挽回局势,那少女义无反顾地撞在樱花树上了。
一时间,这少女被柔韧的树干反弹回来,一跤跌坐在地上。她身上的衣服则已被牧云助人为乐时撕破,露出了羊脂白玉般的香肩;那本来便是裹在身上的锦袍,经过这一番折腾,竟然有零落剥离的趋势……而经过了撞击,那樱花树颤摇,落英缤纷如雨,娇躯半裸的曼妙少女便沐浴在婆娑的花雨中,这场面无比地绮丽和旖旎。
这场面,牧云可从来没见过,一时也忘了避讳,竟看呆了……
“混蛋!”
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少女,一看见牧云那神色,几乎又要气晕过去!
当然此刻太危险,可不是晕过去的好时候;少女立即决定,走为上策,便一边提拉着衣服,阻挡泄漏的春光,一边勉力跳了起来,仗着熟悉地形的优势,飞快地从纵横交错的樱花树丛中奔逃远去。
“我要杀了你!”
踪迹杳然之时,一声尖叫而出的话语,掠过了花丛,呼啸传入少年耳朵里。
虽然,依旧是听不懂的扶桑语,牧云却从语气和音调中可以理解出,那少女八成是在威胁自己的生命安全。
“呵……管她呢!”
一个小妹妹的威胁,算得了什么?牧云才不想管呢。他现在懊恼的只是,刚被扶桑少女一闹,自己本来酝酿得极好的思念之情,就此被破坏了。
“还是睡觉去吧。”
牧云转过了身,踩着遍地的残花,在花林中辨别着道路向自己的小窝寻去。若说刚才那少女,因自己的闪躲而撞了头,牧云却不大内疚的。毕竟自己也伸手去挽回过,谁让她自己身子太重以致收不住势呢?——这念头要是让那少女知道,恐怕又要把她气个半死吧!要知道她在国中向来是以轻盈著称的;“花轻鸟”明日香樱雪,可是名不虚传的;那身躯轻灵如可以立在花瓣上的鸟儿,牧云现在却嫌她重,必然又要气死人了。
当然,牧云轻快离去、并不在意的另一个原因,却是来自作为华夏子民的骨子里。他现在所处的时代,已在隋唐之后;东瀛扶桑已经经历过遣唐使的年代,现在还处在仰慕和学习中华文明的热潮余韵中。他们现在几乎连文字也在照抄,还没真正完全形成借鉴华文的扶桑文字体系。现在官方的扶桑大和国,经历过遣唐使的热潮和圣德太子的改革,现在俨然就是一个小中华了。
对于这一点,身处中原上国的华夏百姓们当然也有耳闻;茶余饭后时常也交换着天朝子民对海外蕞尔小国的看法,特别对种种居高临下的优势事迹被津津乐道。可以说,作为天朝上国的心理优势,已经耳濡目染地深入到中原子民的内心中。对于牧云而言,便是弄清这里很可能就是东瀛扶桑后,心情便已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一个天朝的子民到了仰慕华夏文明的化外之地,不过是无心惹动了一个当地的小女子,这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倒是睡眠不足,恐对健康不利。
当然,虽然牧云对这海外的岛国有着宏观的印象,细节却毫不清晰。他并不知道自己漂流来东瀛之时,这扶桑岛大和国正历经着它的“飞鸟时代”;现在当政的乃是天智天皇,这是位早年明睿、却在现在变得偏颇和自私的大和国皇帝。
比如,这位天智天皇推翻了自己当初扶立皇弟大海人为继位皇弟的承诺,尽管这是大和国一贯的继位惯例;他现在一心希望让自己疼爱的孩子大友皇子继承皇位。那位倒霉的法定继承人大海人皇弟,在遭到天智天皇步步紧逼之后,早早看穿其阴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对自己这位食言而肥的皇兄言明,自己并无意继位。为了进一步取得这位生性多疑的皇兄的信任,大海人还削发出家,逃往一个叫吉野的地方,去当和尚了。
和许多天朝上国子民对别个弱国的观感一样,现在大和国的这些具体时政,牧云一概不知。当然他更不知道的是,他所建筑临时住所的这片樱花坡,在明日香川流域中还有个专门的名字,称为“野樱之丘”。那位流年不利的大海人皇弟,便是在此丘和自己最疼爱的人告别,萧索黯然地去往吉野地方。牧云现在只是怀着中原人普遍的自豪和骄傲,在这野樱之丘的草庐中倒头大睡去了。
月色迷离,沉睡中做着美梦,牧云却还不知道,有一场当地针对他的专门战役,已进入动员阶段了;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还被义愤的发动者郑重命名为“樱之丘合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