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短发放开的时候,我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那个自己。就好像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只是那个在家里等着这个城市传奇从她的战场上归来的男人。我对她微笑,给她递水,早起替她做早餐,一切都没有变化,我还是会拉着她跟她一起在酷热的五月天逛街,漫步公园。我没有告诉她我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我还在维持这段已经开始崩坏的生活。
那只是表面上的生活。
私底下我却开始大量的收集起了关于短发的信息,所有关于她做的那些事情新闻的报纸我都会一一小心的裁剪下来,做好笔记整理完成准备留待参考。接着我会抽空以各种借口去那些地方看一看现场的情况,只是可惜我可能再也无法看到当时最真实的情况,只能够从现场遗留的血迹和乱七八糟的痕迹来推断当时的真实情况,我从里面一无所获,我不是专业的侦查人员。
还有一点就是我需要去询问吕布韦更多的内情,这一点其实很好做到,因为吕布韦也是短发的编辑,我说要跟吕布韦去喝咖啡商量事情,短发也没有任何的疑心,但是一向神出鬼没的吕布韦却稍稍在意了我这个突然到访的人。
下班后的出版社仍然没有停止工作,有的人还在加班赶工,吕布韦倒是很悠闲,收拾完桌子上面的文档资料准备离开,我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等着他从里面走出来。他见了我,先是一惊,随后的一句话就暴露了他的流氓本质:“哎,好巧啊,我的晚饭还没有着落呢,你来请我吧。”说完直接把手里的公文袋甩给了我:“拿着,我带路,我们去附近新开的一家饭馆好好吃一顿吧。”
虽然我本意就是来请他吃晚饭的,但是听到他这么一句话我还是不由得心里小小的不爽了一下,吕布韦啊吕布韦,你到底是有多找人厌。
他带着我找了个出版社附近的小饭馆就坐了下来,吕布韦同志也不客气,直接开始点菜,看起来对这家菜馆很熟的样子。我也由得他,毕竟今天还得从他嘴里套出点话来,不打发好他恐怕是难以达成目的的了。
“一箱啤酒。”我直接开始让老板上酒。白酒虽然更容易达到目的,但是我怕我酒量没有吕布韦好,没喝上两口我自己先倒了,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吕布韦听到我这么叫先是愣了下,说道:“你疯了吧?咱两个人和这些有点多啊。”
我点点头:“没关系,明天周末。”我选时间有人选得很到位,他哪怕以明天还有工作这个借口都没办法说出来。
“好好,难得你这么主动,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吧。”吕布韦也不客气,酒一上来先是开了一瓶,也不拿杯子,直接开始用瓶喝。
我则是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嘴里不停的问的都是关于最近他工作的事情,我不想一开始就提出我想要问的那个事情,这会让他感到怀疑,先一步一步循序渐进,然后再不经意间提出我真正想要问到的话题。
酒过三巡,我跟吕布韦都吃的半饱,剩下的一半,则全部是被酒精填满。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似醉非醉。我的眼圈也有些发红,但却没有任何醉酒后的想法,我只想从吕布韦那里得到我想问的真相。
“说吧,你想问什么?”吕布韦擦擦嘴,然后轻轻地靠在了椅子背上,双眼闭上,像是一个喝醉了的醉汉,但我分明听到了他话里的深意,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放心,明天早上,我就不会再想起你问的东西。”见我似乎犹豫不决,有些不放心的样子,吕布韦又加上了这么一句,我却有些心跳加速起来,吕布韦似乎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他的睿智明显已经超越了不少同龄人,这一刻,我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今天邀请他出来吃饭的目的。
我看着他淡不经心的表情,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问道:“你能够把你前两天说的那个小道消息再说一次么?”
“呵呵。”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可是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似乎对我的问题在他的意料之中。
“走吧。”他起身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贴在了桌子上,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又算是怎么回事?”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一开始说让我请客,此刻却又把钱留在了桌上,我问他的问题还没有回答,他却像个吃饱喝足的食客已经准备回家了。
“等下,吕布韦!”我连忙追了出去,但跑了两步又意识到我好像还遗忘了什么东西在座位上,又回头去拿,那是吕布韦的公文袋,从一开始甩给我的公文袋。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什么,整个人定定的站在饭馆里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公文袋,是吕布韦故意留给我的?
他一直都知道么?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明白一切?
吕布韦的角色在我眼里突然也变得跟短发一样模糊起来,这两个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却突然变成了两个围绕着我的谜团。我发现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这两个我自认为了解的人,他们身上都埋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
短发发生了什么?吕布韦到底是谁?他又是为什么能够知道我想要问的问题?
我小心翼翼地将公文袋打开,里面是一沓厚厚的资料,封面上面写着绝密的字样,我不知道这份东西吕布韦凭借他的那个编辑身份又是怎么弄到的,但是只是瞟了一眼我就明白,这些资料都是关于短发的那些案子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吕布韦有些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我知道他其实一点都没醉,只是他不得不醉。这个家伙,做起事情来真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吕布韦,谢谢。”我冲出饭馆,对着他的背影大吼。
吕布韦则是回过头,对我摆摆手,然后跳上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我将手里的东西收好,像是一个发现了宝藏的赏金猎人一样小心地装了起来,然后有些步履蹒跚的往家走。刚刚为了从吕布韦那里套出话来,我也是喝了不少酒,只是没想到这顿酒却是白喝了,吕布韦早就知道我要去问什么了,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清楚短发才是这些事情背后的制造者了。
短发晚上还是会出去,我刚好能够趁这个时候好好地看一看吕布韦给我的案宗。那些东西怎么来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般人绝对弄不到这样的东西,哪怕吕布韦真想帮我,但他没有个特殊的身份恐怕也是不行,他到底是谁?
但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这些案子的详细情况吸引住了,这份案宗记载的很是详细,包括那些死者的名字身份死亡原因死亡现状都有着非常详细的记载,有的甚至还附上了现场拍摄的照片,可以说这份案宗完全就是为了保存这些案子的数据而存在的。
我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基本都是想象里的内容,死者大部分死因是因为被锐器划伤动脉,导致出血过多而死,我想那所谓的锐器其实就是短发的一根手指甲,她只需要轻轻地划过人的皮肤,绝对能划下一道寸长的伤口,我可是亲眼见到她在我家桌面上留下的那道痕迹,现在它还摆在一边的饭桌上,那痕迹触目惊心。但是有一点很奇怪的是,本来应该大量流出血液却仿佛不见了踪影,有很大一部分的血液居然消失不见了,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案子要被划入绝密的原因。如果仅仅只是普通的黑帮火拼,为了保持社会的和谐稳定,只是会相应的做出一定的报道限制就够了,但是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不是简简单的黑帮交火能够解释的了,那些消失了的血液,必然是被人取走了,到底取走了干嘛,没有人猜得到。
看完这些东西,我才真正相信了吕布韦说过的话。短发真的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干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事情,她把那些血液收集到了试管里,其实也不对,因为我找到的试管只有那些,里面只是装了少许的血液,更多的血液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不想告诉自己真的是短发将它喝下去了。
一旦确认了事实,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样安心的在家里等着短发的回来,我不知道短发为什么要躲着我做这些事情,但是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些事情的原因,如果真的能够让短发摆脱这种事情,哪怕她失去了她身上的能力也无所谓,我需要的只是她能够好好地做一个正常人。有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些案子的奇怪之处,短发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肯定会被人不停地追查,一个不小心短发就可能会被人从黑暗里抓出来。
我需要提前把短发从这黑暗里拯救出来。
我马上打通了吕布韦的电话。
电话那边响了一声就被人接起来了,吕布韦那拥有磁性的声音第一次用如此严肃的口吻对我说道:“你好,我是吕布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