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之站在原地目光闪着刀子的在他背上狠狠割了几下后,提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敏之尽量不想与他搭话。心想着,分明是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怎么脾气性子就臭到叫人无法隐忍呢?
然而那上官令煌却不管敏之如何作想,满目萦笑的问着他道,“陈公子既是从长安来,想必也是出生贵胄。却不知陈公子府居何处?”
敏之斜睆了他一眼,正巧对上他笑意盈耀的眼眸,便反问道,“你不是常年都在山中学习么?既是世外高人,又何必打探这些。”
“世外高人也有回家探亲之时。”上官令煌一脸的不以为然,开口便道,“若是以后我回长安无处落脚,便可去你府上叨扰几日。”
敏之心里暗自忿然道,你也知道是‘叨扰’了!嘴上却弯着笑回答,“好说好说,朱雀街以南直走一千米108号。你到时去了就直接报我的名字就好。”
上官令煌一听便知敏之是在敷衍他,也不觉气恼,脸上笑容益发灿烂起来,“据我所知,朱雀街往南一千米,并没有108号。难道陈公子是住在南山石砭峪不成?”
敏之再好的脾气也叫他给戏弄光了,脚下一顿扭头盯着他,一脸的神色认真,“还说自己常在山中学艺,对长安熟悉得就跟自己家里似的。看来你昨日那道貌岸然的模样多半也是装的。”
“道貌岸然?”上官令煌哭笑不得道,“我可不是道貌岸然之人。”顿了顿,侧头将敏之全身上下扫了一遍后,挑眉道,“否则,你也不会好端端站在这儿了。”
话音刚落,见敏之脸色发青似有濒临爆发之势,上官令煌忙改口道,“你只管放心,我对男人向来没有兴趣。”
敏之料想他也断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泄气地无声叹息后,挥了挥手道,“你是老天特意派来刺我心窝的吧?赶紧走罢,狄仁杰这会儿还不知怎般着急找我呢!”
敏之原想着等回到凤台县后,定可看见狄仁杰和风若廷两人一脸的焦虑与担忧,满目愁怅,络腮胡乍现,神情颓废……仿如失了方向的迷途之人到处寻找自己的下落。
谁知等他走到两腿抽筋,脚底板起泡,好不容易挨到凤台行馆后,却见风若廷正巧从大门走出,虽是神情有些憔悴,但也不至于象敏之猜想的那般落魄失魂。
猛一见敏之回来,风若廷浑身一震,视线在他脸上凝集许久后才从震惊中回神,一步上前紧紧拥住敏之,“公子,公子你平安无事……太好了,我沿着水岸寻了你两天,还以为……”
话到最后落入敏之耳中时,竟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梗咽。
敏之未想他会突然上前抱住自己,微微一愣后,转念想到,自己落水他一定是尤为着急与担心的。心底一番自我解释后,便也不觉别扭,笑着伸手拍了拍风若廷的背道,“你公子我福大命大,已经死过一次,就不会再死第二次了。”
风若廷也未曾多想敏之话里的深意,如今只见他平安回来,一颗因担忧而时刻不得平复的心,总算是稳了几分。
敏之又和风若廷说了些话后,这才想起身后的人,忙回去看去,哪里还有上官令煌的影子?
敏之顺着来时的方向望了片刻,暗自嘀咕道,“这人还真是奇怪,说走就走了。”
“您可是在说,方才送您回来的那位公子?”风若廷悸动的心缓缓平复后,再度退至敏之身后站定,恭敬回答,“那公子在您刚到门口时,便已离开。”
“到底也是救了我一命的人,还千里迢迢将我送回来。”敏之颇有感触道,“只是他为什么不雇一辆马车,非要带着我走回来呢?”
仔细想了想后不得其解,敏之转身走进行馆。刚进院子,迎头撞上狄仁杰从自己房内走出来,敏之疑惑道,“老狐狸,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两人视线交汇,狄仁杰一怔,待看清楚来人竟是敏之时,一道模糊的光在眸底深处如波散开,仿佛微风吹拂下的湖面,轻泛起一层几不可见的涟漪。
狄仁杰定定凝视着他,深邃的目光只看得敏之一头雾水,忍不住伸手在狄仁杰眼前晃了一晃后,才见他回神勾起一边的唇角浅笑道,“回来了。赶紧梳洗一下,两日不见,定是吃了不少苦的。”
手指触上敏之的脸颊,将腮边那一抹黑印轻柔抚去,狄仁杰手指移至他耳后轻轻摩挲了几下,蓦然收手从他身旁越过,头也不回地离去。
敏之转身看着狄仁杰离去的背影,心中有着一丝茫然、一丝落寞、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动……那感觉就好像心在瞬间被人用力抓攫了一下,不痛,却有些闷得慌……
看他那样,显然是一点担心的成分也没有的。
见狄仁杰走得这般匆忙,关心的话也不曾多问一句,敏之不免心有黯然,却忽略了他低头走过时,眼底那一圈淡淡的黑晕。
敏之吁出一口气,甩了甩头将那扰人的思绪扔出脑外,正欲进屋,身后风若廷忙道,“公子,不如属下替公子打水沐浴更衣,可好?”
敏之随手挥了两下表示同意后,走进屋倒了杯茶一口饮尽。等温热的茶水从嗓间一路滑下至心底,敏之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回神——这茶居然还是热的。
伸手触上脸颊,那温柔的抚拭仿佛还停留在耳边。敏之忍不住地弯唇而笑,心底有些莫名的高兴。
而此时的长安城内,得知敏之治水有方,皇上已经下旨让其不日回返,李弘站在东宫回廊前凭栏而笑。
“这个敏之,倒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李弘望着天际边的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