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敏之打量着眼前之人,总觉此情此竟似在何时重复过,而来人的那双眼睛,令他感到格外熟悉。
“做你随从之人。”鬼仆目色沉静地看着敏之,既无行礼也未有恭敬之言。
敏之眼中的诧异稍纵即逝,扭头正视来人,打量了他半晌后,才笑道,“不必了,你请回罢。”
见鬼仆仍站在原地未动,脸上也依旧峻冷得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敏之不禁心有疑惑,问道,“是何人请你前来?”
鬼仆一双深沉的眼睛里闪着阴冷的琥珀光芒,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出的淡淡桀骜,敏之已到嘴边的话语又给咽了回去。
“皇后。”鬼仆惜字如金的回道。
敏之闻言心惊,再想要拒绝,却已不能。
皇后竟将眼线安排到了自己身边。敏之气得浑身发抖,整张脸冷了下来,对来人沉声道,“你不必在这里,我也用不着随从,请你离开。”
刚说完,只见一下人满脸慌乱地奔了过来,弯腰对敏之行礼道,“公子……魏国夫人病殁……”
敏之一愣,随即惊异感仿若从头浇下的冰水,身子瞬间透凉麻木,张口欲言,声音从喉间迸射而出时,带着些许沙哑,“你说……敏月死了?”
“是……是的……”那下人惶恐回答,腰深深鞠下始终不敢起身。
顾不上鬼仆还在身旁,敏之蹙眉喝道,“备马!”
等那下人慌忙转身去牵马时,敏之回头看向鬼仆,隐忍的话语里满是嘲讽,“你若想留下,就要认清楚,我是主,你是仆。若不能事事随我意,就离开。国公府从不养闲人。”说完,也不管鬼仆是否听进,拂袖走向下人牵马而来的方向。
拽过马缰翻身骑了上去,敏之策马径直奔往宫中。还未等他靠近玄武门,那守门的将士见敏之到来,忙奔着迎上前,先是作揖行了一礼后,才道,“贺兰公子,皇后娘娘有旨,请公子大明宫觐见。”
敏之下马,手中鞭子指着那人,冷冷道,“魏国夫人是我亲妹妹,难道她死了,我连见上一面都不成?”
“这,”那将士面有难色,既得罪不起贺兰敏之,又不能违了皇后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公子,此事为皇后娘娘旨意,公子还是莫要为难小的。”
“我只瞧她一眼便即刻出来,”敏之心知那将士也是听命行事,若在平日里,也断不会有所坚持。无奈今日宫里那病殁之人是他名义上的亲妹妹,即便是再无感情,也该入宫见上最后一面才是,“难道本国公要看自己的亲妹妹,还要听你们传召不成!”
说到最后,敏之将脸一沉,怒声喝道。那将士吓的浑身一哆嗦,忙匍跪在地,犹豫道,“公子息怒,此事……此事并非小人能够做主……”
还未说完,敏之越过他身子往宫里大步离去。那些将士虽听了皇后命令拦阻敏之,却也不敢真对他横加干涉,只得眼睁睁看他走进玄武门,心里既是慌又怕。
等敏之赶到贺兰敏月所在的宫殿时,只见若大的殿内,贺兰敏月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紫色的纱裙在微风的吹拂下翻涌舞动,遮住了她那张苍白的绝色容姿。
敏之对这妹妹并非有太多的接触,何况自从新府赐下后,更是少有见面。虽平日里交谈不多,敏之却始终心记自己是有这么一个妹妹的。
而近来,为了李弘的事,敏之心力交瘁,也不曾将多的心思放在贺兰敏月身上。
如今见她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突然死去,敏之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心痛。
轻步上前,敏之蹲跪在贺兰敏月的身侧,将那拂面的紫纱轻轻揭开,那张已去世多时却仍旧双目圆瞪的眼睛霍然映入敏之眼底,惊得他一步后退,差点跌坐在地。
敏之一阵头皮发麻,想起自己从前常在电视里看那些死不瞑目的人,也是这般眼睛瞪得浑圆,想不到今日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发生在自己妹妹的身上。
敏之有些记不太清历史上的贺兰敏月究竟是自杀还是病死……或是她杀?只因这人在史书上记载不多,若不是自己亲身穿来这里,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贺兰敏月这个人的存在。
伸手轻阖上贺兰敏月的眼帘,突然在她嘴角瞥见一丝发黑的血迹,敏之手指刚要伸去触碰那黑血,许敬宗、狄仁杰和其他多位大臣从殿外走了进来。见敏之跪坐在尸体前,许敬宗忙上前扶起他道,“贺兰公子怎么还在这儿?皇后娘娘召见,快去栖凤阁觐见罢。”
敏之木讷起身,被许敬宗推搡着往外走去,经过狄仁杰身边时,与他担忧的目光不期而遇。敏之勾了勾嘴角,苦涩的笑在唇畔一掠而过。
“贺兰公子,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过伤心。”许敬宗将敏之送到殿外,劝慰了几句后,唤来随行的下人道,“送贺兰公子去大明宫。”
敏之回神摆了摆手,道,“不必相送,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