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应鹤点了点头,完全没有领会到禅清的意思,认真道:“吾辈问道,迎难之上,不会因为有他人窥伺就畏首畏尾,但也不会自恃能力便轻视敌手。”
禅清看着他神情不变的模样,想起当初协助蓬莱为他消除抽离情根的记忆,半晌未语,最后才叹出一句:“江仙君真是一等一的修道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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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最终的解决方法,是兰若寺自己的事情,江应鹤并没有深究。
只是这一半的妖丹……江应鹤拿着红蓝交叠的弯月形妖丹,迷惑地看了很久,再联系九婴被摁在地上时说的那几句话,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什么劳什子妖尊,不会是想泡他吧!
那怎么可能,他笔直得跟个电线杆子一样!虽然春。梦做的是跟男人……虽然从修道以来就总被男修告白……虽然至今还没有女道友看上他……
江应鹤的底气越来越弱,最后彻底拿着这个小月牙妖丹陷入了反思:为什么就这么吸同性?难道我的性向真的出了问题?
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一旁忽地多了其他人的气息,一个清越活泼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师尊!”长夜不喜欢听人说正经事,所以之前并没有陪同江应鹤跟正道真人们商谈,他直到此刻才跟到江应鹤身边,“你们谈完了吗?”
他眼神亮晶晶的,动作慢慢地偏移过来,眼睫下是一双墨黑的眼眸:“是不是要去跟妖族交涉?师尊,这是什么……”
长夜凑过来,伸手想要碰一下江应鹤手中的小月牙,随后在空中一顿,矜持地抓住了他的手。
江应鹤的手很好看,但他骨架匀称修长,手也不是很大。长夜的指尖从他手背滑上去,轻轻地反扣回来,耳畔的声音愈发地清澈无邪。
“这个很漂亮,适合给师尊做一个发簪。”长夜偏过头,弯眼笑道,“师尊
这么好看,一定很合适。”
江应鹤看着手里红蓝交错的小月牙,看着这个鲜明又诡异的配色,简直地铁老人看手机,满脑子都是巨大的俗字。他迟疑了一下,道:“做簪子?”
“是啊。”长夜理所当然,“这个妖纹也好好看啊。”
江应鹤:“……花里胡哨。”
他自己的审美显然不是这样的,但为了小徒弟的面子,就没有直接说出来,转而问道:“长夜,你曾见过慧静禅师,今日来这里,心中有没有什么触动?”
长夜怔了一下,眨了眨眼道:“师尊想要弟子有什么触动?”
江应鹤想了想,道:“有关于……生离死别的感悟?”
长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清澈地看了对方片刻,随后道:“我感受不到。”
“……感受不到?”
长夜点点头,低下头在师尊的怀里蹭了蹭,语声轻柔地道:“只有跟师尊有关的事情,我才觉得心中痛楚、嫉妒、无所忍耐,至于生离死别之痛,在他人身上,只不过是又一重轮回,在师尊身上,才会让弟子……痛。”
江应鹤彻底怔住,察觉到对方的想法的确有些不对劲,轻轻地吸了口气,追问道:“为什么?”
长夜注视着他的眼眸,随后忽地一笑,环进他腰身充满依恋地道:“因为你是我师尊啊。”
还不等江应鹤继续问一下,房门骤然响了一声,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在下药王谷愁永昼,听闻玄微仙君在为爱徒寻找医治手伤之法,特来拜访。”
江应鹤被人打断,便没有继续矫正小徒弟的想法,而是道:“夜儿,你先出去。”
长夜乖乖地点头,有些不舍地从他怀里起身,给师尊让出交谈的空间。
就在他合上屋门转过身时,正看到伫立在门外的秦钧。
秦钧低头盯着半是白骨的手臂,掀了下眼皮,看着小师弟那张美艳纯善的脸庞在刹那间阴暗下来,眼中近乎病态的致命感露出冰山一角。
“不装了?”秦钧散漫地问了一句,“假得让人恶心。”
长夜靠着门扉,对着他笑了一下:“可是师尊就是喜欢我。”
尽是白骨的手舒展而开,闻言又倏忽握紧。秦钧抬起眼,铁灰色的眼眸中积蓄着一
股鲜明的杀意。他压制住杀机,移过目光,视线停在长夜腰间的长笛上。
“你这样糟践他的信任。”秦钧道,“不怕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么。”
长夜似是被触动到了某个敏感的神经,那双在江应鹤面前清澈见底的眼眸,此刻阴郁地让人不敢接近,浑身都散发出一股病态的偏执。
“你居然也敢用这个说我?”他瞥了秦钧的骨手一眼,字句讽刺,“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