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夜空中银月高悬,此时的北国皇宫里一片寂静,不,或许也不是,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总有些见不得人的对话与阴私。个别宫殿里的微微灯火,细看过去,总是叫人分外心惊。
不过,此时的晴元殿却是非常的祥和,作为北国皇宫中最大的一座寝宫,月光下仍然能散发光芒的墙壁诉说了它的巍峨与豪华,入门长长的通道上铺满了柔软的皮毛,照亮通道的都是拳头大的明珠,负责打扫的宫娥监个个屏息轻声,未见有人敢对这满室的辉煌做任何的遐想。
主卧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个穿着大红衣裙的女,正在扬手把一只银制的发簪插入她只轻轻挽了髻还未着任何点缀的茂密黑发之中。
端着洗漱水盆的丫鬟看着此景微顿一下,随后便快速的走到女身边:“小姐,还是我来吧。”
女并未反对,轻轻放下了自己的手,端坐在镜前,抚着铜镜的边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不是要就寝么,怎的又要簪这银簪。”
铜镜中女微微翘起嘴角:“喜儿,今夜怕是睡不着了。”
喜儿疑惑的慢了手中梳理头发的手,待要再问,守在门外的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进来跪下,怕是还是小跑来的,气息都有些不稳:“皇后娘娘,皇上,皇上来了。”
女闻言起身,喜儿就顺手放下了楠木的梳,规矩的紧跟在女的身后,并且不出所料的,女并没有前往门外迎接,而是走到寝内她最喜欢的那张躺椅边半躺下,顺手拿起椅边桌台上常备的蔬果挑挑捡捡的吃了起来。
元熙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致,半躺着的轻衫美人似乎尝到了不合心的东西,微微皱了眉,但是很快就伸展开来,不过手中却是扔掉了刚才拿着的水果,就着身边丫鬟递来的布巾擦了擦手,然后直直的看向他。
若不是年前就得到了面前的人中毒瞎了的消息,并且年来无数次的证实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元熙绝对不会相信面前这个直直看向自己的妻已经盲了年。
那双眼睛仍然明亮如初,仍然没有映出他的影,就如同他们的初次相见。这让他有一种自己仍然处于弱势的感觉,非常不好。
“你还好么?”对视半晌,终于还是他开了口,元熙知道,若是他不开口,面前的这个人根本不屑搭理他,不屑,握紧的拳头表明他已经开始抑制不住的愤怒。
不过显然,女没有想他想的那么冷漠,双手支起坐在床榻上,问起问题似是不经意间的闲聊:“元熙,你登基几年了。”
“今年是盛熙十八年。”元熙的回答有点迟缓,回答的时候声音像是从远的国刚刚找回来似的,不过好在那声音里已经听不出任何不满与愤怒,似乎在想到了什么之后,他也准备好好的跟他许久未见的妻聊聊天。
“呵”,女对于面前的人特意强调了年号不以为然,但是总归是没说什么刺激人的话:“元熙,我16岁花琼宴选胥,你说有妻若此,必白相依。我便嫁了你。”
北帝蹙眉,他并不知道女说这些话的意义,好在女的确没想让他回答什么。
“16岁嫁给你,18岁你登帝位,我为后,盛熙元年,帝后与民同庆,城楼之上,你曾对万民承诺,有生之年,必不让任何人坏我北后威严。我便把我北家十万兵士的虎符给了你。”
北帝的眉心蹙的更紧。
“盛熙年,你纳柳氏,封贤妃,柳为你母性,柳年是你表妹,嫁给你,带着你七岁的儿。我便要了你的龙辉殿改名晴元殿为我寝宫,从此帝后不同寝。”
“你知道那个……”北帝刚想开口,你居然知道那个孩的存在,才突然想起,面前的这个人是北国的北后,一个北帝无法掌握的北后。
“盛熙五年,你纳千氏,封淑妃,千羽,北国第一美人,不过本为我北家一婢而已,不过,却通过她口让我知道,我盛熙元年与二年所怀骨肉是怎样离我腹中的。从此,帝后不相见。”
北帝以为说这些话的人该是愤怒的,可是看过去的时候,仍然是风淡云轻的那个人,北后无论经历什么,遭遇什么,都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失态。元熙再次感到愤怒,但是女已经开始最后的结语。
“元熙,自我16岁嫁给你至今已经20年,即便是做到我16岁时你给我白相依的承诺,你长我10岁,也是我吃亏,我自问20年来从未对不起你,而如今,你想让我死。”
北帝惊讶的再次去看他数年未见的皇后,而女身后的婢女喜儿也抖了下双手来表明她的惊讶。
北帝元熙脸上的愤怒,惊讶,不甘,释然,各种表情混合而过,狰狞过后的脸最终归于平静:“我是北帝,我才应该是那个应该掌控北国的人。而不是北家,不是北后,更不是你。更何况,自始,我都只是问你敢不敢跟你自己打个赌而已。而之后的种种,不过是你自己赌输而已。”
说完这句话的北帝有一种在言语上以及心理上取得胜利的快感,他藏在袖中紧握的拳头的终于因为这席话而放开,他紧紧的盯着女的面容,他迫不及待的想从那张脸上看到些怨恨,后悔的情绪,即便这些情绪出现他也不会有多高兴。
可是显然他要失望了,面前的人反而是轻笑出声:“呵~,既然如此,你凭什么来让我死,我凭什么要为了你去死。还是你以为你能悄无声息的杀死我还能达到你的目的。”
北帝已经惊讶到没时间去愤怒了,她知道他今晚的目的是杀她,她知道他想让她自己死,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即便是他以为他早已经得到了她手中所有的底牌的今天,她还是能够知道他的一切,这让他有一种更加迫切的危机感,可是他也更加不敢杀她。
“别这么惊讶和失望。”北帝元熙听见声音的时候下意识的撤了下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坐在榻上的人已经走到他的身边,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还带着他的皇后呼出的热气。
“什么意思?”他再在袖中握起拳头,为着到了最后他都不得不听他“敬爱”的皇后的话。
“我可以死。”女的话再引起房间里仅剩的两个人的惊讶,紧跟她身后的婢还下意识的拉了下她的衣裙。
女却似乎并未察觉:“我可以死,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你答应,明天你就能依你所想发北后的讣,你若不答应,明天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北帝害死了北后,因为他那个妾生的长。”
“你。”北帝元熙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怒气,袖中的手愤怒的指向那个威胁他的女人,可是终究还是甩下自己的衣袖:“什么事?”
北后的脸上终于开始有了其他的表情,不屑的很明显:“我要柳年跟千羽死。”但这话说出口的语气却平静的让人心悸。喜儿看看自己的主又看看北帝,她总觉得北帝要真的发火了。
北帝倒是没有如婢所愿,而是有些骇人的笑了:“还以为你不在乎?”
北帝的话带有疑问,似乎很想让面前的女人承认自己的在乎,但是北后很明显并不在乎面前的帝王是怎么想的:“只要他们死了,我就会死。你不用来告诉我,我自然会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活着。”
北帝死死的盯着他的北后,他想弄明白说这些话的时候女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不过最终似乎也没有的得到结果。他也没有回答北后好还是不好,扭头,转身,一步步踏出晴元殿。
不过晴元殿的所有人都知道北帝这是同意了,不止是北后和她身后的喜儿,还有隐藏在这殿里无数的探和细作,想来那被作为交易的二妃已经知道了这里的对话,不过她们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底牌来自救北后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她只知道在她死之前,这两个人一定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