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第二天就发生了地震,她瞬间又自闭了,觉得我的出生是天谴,笑死。”
说的笑死,他当然没笑,游暝也没笑。
游霁察觉到他偏了偏头,可能看了自己后脑勺一眼。
提及母亲和地震,就会牵扯到游霁和游暝亲生弟弟的“交换人生”,游霁选择性跳过,转而问:“那为什么给你弟弟取名叫游弋?”
“还没出生确定性别时爷爷就取好了,希望小孩不受束缚自由自在。”
“噢……那我现在还叫游弋,你爷爷虽说不介意,你是不是还是很膈应?”
游暝没说话。
彼时名字仍是游弋的游霁笑起来:“没办法,我外婆不怎么认字儿,不会取名。”
他六岁被送回去时书包里还放着身份证,外婆惊呼“这么小的娃都办了个身份证儿!”,看了上面的名字,不会认。
也没有改。
“她说反正不知道我爹是谁,我妈又死了,我既然沾过你们游家的贵气,那就一直沾着最好。不好意思哈。”
游霁声音里听不出歉疚。
好像在讲述一出啼笑皆非的荒诞剧,只有股无所谓的混痞味道,
“所以就一直是盗版游弋了,现在你弟弟去世,我还要登月碰瓷假扮他,你也别怪我啊,要怪怪我妈去。”
“没必要。”游暝回。
游霁仍挂着笑容,声音清清亮亮撞在狭小的帐篷里,
“我要是知道我还会和你们家有联系,我长大懂事后打死也会改名的,但我没想到嘛。改名字也挺麻烦的对吧,村里那旮沓都叫我游弋叫习惯了。现在呢我又一没家人,二没文化,要改都不知道改啥。这话我给你爷爷也讲过,暝少你要是膈应,就当我没名字就行。”
游暝沉默。
帐篷陷入安静,游霁闭了闭眼。
突然不懂自己怎么就讲起了这些。
这些话不应该毫无征兆和戒备地吐露给游暝才对。
他算是理解“夜聊”这玩意儿的恐怖之处了,容易口无遮拦,正后悔反省着,突听游暝冷不丁冒出句:“张伟。”
“?什么张伟。”
游暝翻身,背对着他,声音很低地说:“全国叫张伟的都有几十万人,游弋是重名又有什么关系。”
游霁一愣。
他把脑袋埋进睡袋里。
半晌,才慢慢反驳:“可是说到底,游弋也是给你弟弟取的名,不是给我。我就是没人给取名字啊。”
说完他脸烫,觉得越讲越矫情了,没等游暝再开口,就又率先生硬地转移话题:
“啊呀我好热,我能不能睡在睡袋上面,不钻到里面去?”
游暝也没拉回话题,只道:“随你。”
游霁就躺在了睡袋上面,把主题带远:
“对了你睡觉很死吗,我睡着了可能会有点闹腾。”
游暝都没问他怎么闹腾:“无所谓。”
游霁说行,速战速决地:
“那我睡了啊,晚安暝少。”
游暝没再搭理。
帐篷又只剩虫鸣。
游霁平躺着。
莫名其妙地,他又不怎么讨厌游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