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迪·巴多站在船头的主甲板上,望着最后一抹如血残阳消融在西边的天际间。特迪是船上的大副,法国——葡萄牙裔,今年刚30岁,负责照看船上运送的8匹阿拉伯牡马。这群马中有两匹是种马,值一大笔钱,剩下的6匹也都获得过国家奖章或是勋级会奖章。
特迪走近了马厩里的第一间栅栏,里边拴着一匹3岁大的黑色牡马。他拿出一根胡萝卜喂到它嘴边,他很喜欢照料动物,但其实说实话,他只是喜欢这个最轻松的活罢了:“小家伙,今天晚上感觉怎么样?我打赌你一定想在船上跑上几圈吧,嗯?我也想把你放出来啊,可惜他们不准啊。”
马儿摇了摇头,看来有些焦虑。
“怎么了?连胡萝卜也不爱吃了?”
这时,其他马也开始不安定了,不是原来绕着小圈来回走动,就是后腿着地前腿扑腾。不出几分钟,所有的马都躁动起来,鼻子重重地着粗气,弯着背蹦来蹦去,还不住把头往木栅栏上撞去。
特迪大副从后袋里扯出对讲机,呼叫道:“我是巴多,当前位置船首主甲板。速派驯马师过来,牡马有些不对劲。”
*?*?*
雌鲨恣意穿行在变温层中,鱼雷般的身躯在水中左摇右摆地前行着,如同在沙地上滑行的蛇。它的动作如此协调,富有韵律,都是依靠内接脊柱软骨、外连表层厚皮的强健游泳肌肉。它的侧肌紧缩着,月牙形的尾鳍带着节奏左右摆动,推动着它庞大的身躯前行。这条硕大的流线型尾鳍能把它在水中所受到的阻力降低到最小,并为它提供最大的动力。
而让这条身长60英尺的巨齿鲨在行进时保持平衡的则是它的主背鳍:那条背鳍长在顶背上,如一面7英尺有余的风帆;以及一对宽大的胸鳍,如客机的机翼一般为它提供浮力,保持平衡;另有一对较小的腹鳍、一条次背鳍和一条臀鳍,让它的导航系统完美无缺。
在世的巨齿鲨已所剩无几,而它正好是其中之一,并且是8万年来唯一一条从深渊中浮上来的巨齿鲨。饥饿驱使着它追寻着它的猎物,一路从海底的炼狱中逃脱了出来,几近海面。直到灼热的阳光射进了它因习惯黑暗而变得敏感的双眼,让它不得不返身潜回到深一些的地方。它在下边2000英尺深的地方已经待了好几个小时,就这么不停转来转去,因为它的洛伦齐尼壶腹接收到了喜久号船底发射出的电子脉冲,让它误以为上边有一只更厉害的大家伙。等到喜久号带着它的猎物离开了,它又跟着船到了关岛。一路上,它那原始的感觉能力慢慢地适应了这个与下面天差地远的新环境。
尽管巨齿鲨没有外耳,但它们却能“听”到声波敲击内耳上的感觉毛细胞,直传到听觉神经上。这些声音信号不仅能在周遭环境变化时,及时引起它们注意,还能为它们指示出发生扰动的方向,以便进行追踪。
只是,和在海沟里不同,上浮之后,四周到处都是扰动的信号。这条雌鲨既能感觉到遥远的鲸群发出的深沉而诱人的心跳声,也能捕捉到海豚跳跃海水飞溅的嘈杂声。还有好多音场和电场,无一不是在逗弄着它……但它还是静静地待在中水层里,等待着这灼人的阳光消失在天际,等待着夜幕降临。
借着一股富含营养汹涌而上的冷水流,这条庞大的雌鲨又浮了上来,表层氧气丰富的海水顿时使它胃口大开。
*?*?*
驯马师名叫多恩·莎洛内,来自佛罗里达,模样很是俊俏。此刻,一匹阿拉伯混血杂色马不住地把头撞向栅栏,其他的马儿见了,也争相效仿。多恩看着它们,完全手足无措:“它们是被什么东西吓成了这副模样?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而且还越来越严重了,”特迪说,“我觉得你得马上让它们静下来,不然它们肯定会伤到自己的。看这木门……也快要被撞垮了。”
月亮悄悄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在太平洋上洒下一片银光——
——也映照出了一只7英尺长的背鳍,正紧紧跟在船右侧大约10码远的地方。
马儿已经完全狂暴了,嘶鸣着,跳跃着,汗水湿透了它们的毛皮。有几匹个头较大的马已经撞破了头。
多恩再也看不下去了:“我去拿麻醉枪,你留在这儿看着它们。”说完,她便沿着右舷栏杆,朝着船尾的地下室一路小跑过去。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条60000磅重的白色恶魔正划破漂满垃圾和粪便的海水,紧紧地跟在船边。
好奇的雌鲨感受到慌乱的马群的脉动,像它祖先在海岸附近捕猎时的行为一样,它将头抬出水面,悄悄盯着船只。
巨齿鲨久久盯着这移动的庞然大物,最终放弃了咬上一口的打算。它再次潜下水面,朝塞班岛海岸游去。
塞班岛
月亮藏进了满天卷云中,细浪静静拍打着塞班岛荒无人烟的沙滩。大海深处,一只座头鲸呻吟着在求救,但这萦绕不散的哀鸣在顷刻之间被直升机钢铁螺旋桨雷鸣般的呼啸掩盖了。
一架甘尔巴G2卡布里直升机在灰尘扑扑的跑道上弹了两下,稳稳地停住了。直升机的驾驶员转头看了一眼这架直升机上唯一的乘客乔纳斯。他们刚飞了45分钟,现在乔纳斯看起来还有点恍惚。
“你没事吧,老乔?”
“还行,马克。”
“你看起来可是不太行的样子,脸色惨白。”
“我保证好好晒晒。”
“我觉得你就不应该把导管拔出来。”
“你都把我的输液管给拔了,我无论如何不会再让你碰这个的。”
乔纳斯做了一个深呼吸,看着直升机的螺旋桨慢慢停住了。他们是在一座临时机场边上降落的,机场里有一块木板,上面的字都已经褪色了,写的是“欢迎来到塞班岛”。
“好啦,马克,你的渔民朋友在哪儿?他不来接我们吗?”
“他一般把船放在海边上,而且他也不是什么朋友,是我一个前女友的小叔子。别指望他能提供什么特殊照顾,这完全就是笔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