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直到现在你们还不明白?如果我们想伤害你们,我们早就那样做了。”那人往讲坛下看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如果你们有谁不想取出脑卡,那就别弄。你可以就站在旁边,看别人弄。”
他是给选择呢,还是吓吓人?托马斯听不出那人口气的真假,但还是为自己的反应感到吃惊。
房间再一次安静了,没等有人说话,鼠人走下了舞台,往屋子的后门走去。到门口时,他又转过身来,面对他们:“你们真想这辈子不再有关于你们父母、家人和朋友的记忆吗?你们真的要放弃这个机会,不去把握住这一切发生之前,那些哪怕一丁点儿你们曾经拥有的美好回忆吗?我无所谓,但你们可能永远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托马斯考虑了自己的决定,说真的,他渴望能想起自己的家人,他无数次想过这些。但他非常了解灾难总部,而这次他不会再让自己掉进另一个陷阱了。他宁愿死战到底,也不愿意让这些人再拨弄自己的大脑了。说到底,怎么能相信他们所替换的那些记忆啊?
还有别的事困扰着他,那就是当鼠人第一次宣称灾难总部会取出脑卡时,他脑海里闪过的那道光。除了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接受灾难总部所谓的记忆之外,他还很害怕。他们宣称的真实的一切如果的确是真实的,他还是不想面对自己的过去,即便可以那样。他无法理解他们口中他曾是的那个人,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欢他自己。
他看着鼠人开门出去,他一出去,托马斯就朝民浩和纽特靠过去,因此只有他们听得到他说话。“我们绝对不这样做的,绝不。”
民浩紧紧抓着托马斯的肩膀。“阿门,即使我真的信任这些混蛋,我为什么要去记住?你看看他们对本和艾尔比做了什么。”
纽特点点头。“我们得快点采取行动了,当我们行动时,我得干掉几个人,才会感觉好受一些。”
托马斯很认同,但他知道他们得很小心。“不过还是不要太着急,”他说,“我们不能搞砸了,我们得选好最佳时机。”托马斯感受到一股力量缓缓流遍全身。他有些吃惊,这种感觉实在是久违了。他和朋友们再次团聚了,而且烧痕审判也已经结束了,永远结束了。不管怎么说,他们完成了灾难总部所希望他们做的事。
他们站了起来,一起走向那扇门。但是当托马斯把手放到门把上,准备拉开它时,他停住了,他所听到的声音让他的心为之一沉。人群中其他人还在说话,大部分的人都决定要恢复自己的记忆。
鼠人在礼堂外面等待着,他领着他们走过几个没有窗户的长廊,最后来到一扇巨大的不锈钢门前。门闩得严严实实,看起来挡住了外面的空气。他们的白衣领路人拿出一张钥匙卡,搁在不锈钢门上的方形槽边,咔嗒几声后,那块巨大的金属板嘎嘎地滑开了,那刺耳的摩擦声让托马斯想起了林间空地的门。
接着又出现另一扇门,这群人全都走进一个小门廊里时,鼠人关上第一扇门,接着又用同一张卡打开第二扇门。打开后发现又是一个大房间,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和大厅一样,地板铺着瓷砖,墙壁涂成米黄色,有许多橱柜和柜台。后面那扇墙边摆着一排的床,每张床上都挂着一些看起来怪怪的、闪闪发亮的金属和塑料管子,那些吓人的管子被拼成面具一样,托马斯无法想象有谁会把那东西戴在脸上。
鼠人指了指那些床。“这就是我们准备从你们的大脑中取出脑卡的方法,”鼠人宣布说,“别担心,我知道这些装置看起来很吓人,但整个过程没有你们所想的那样疼。”
“没我们想的那样疼?”弗莱潘重复着他的话,“我可不喜欢你这样说。那么你其实是在说,的确会疼的。”
“当然你会觉得有些不舒服,这毕竟是一个手术。”鼠人一边说一边走到那排床左边的一个巨大的机器旁边,那机器有几十个耀眼的灯、按钮,还有屏幕。“我们要从你们大脑负责长时记忆的那部分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装置,但这并不像听起来那么糟糕,我保证。”他开始摁那些按钮,于是整个房间都是嗡嗡声。
“等一会儿,”特蕾莎说,“也会取出你们用来控制我们的什么东西吧?”
托马斯想起了特蕾莎在焦土区茅屋里的情景,他也想起了在大屋那里艾尔比在床上打滚的样子,他还想起了盖里是如何杀死查克的,他们都被灾难总部控制着。有那么一瞬间,托马斯怀疑起自己的决定了:他真的可以允许自己任他们摆布吗?还是该让他们做这个手术呢?但很快顾虑消失了:这是有关不信任的问题,他拒绝妥协。
特蕾莎接着说:“还有那个……”她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托马斯。
他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是说他俩的心灵感应,更不用说与此相关的那种奇怪的相互感受:这能力一旦启动,他俩就好像是在共用大脑一样。托马斯突然很想永远失去这个能力。也许这样的话,那种因特蕾莎不在而造成的空虚感也会随之消失。
特蕾莎回过神来继续说:“所有的都会被取出来,是吗?所有的?”
鼠人点点头。“所有的,除了一个可以让我们测绘你们的杀戮区模式的小小装置。而且你不必说出你在想什么,因为我从你眼神里看出来了:不会的,你,托马斯,还有阿瑞斯,再也不能玩你们的小把戏了。我们的确暂时关闭了它,但现在它会永远消失。不过,你的长时记忆会得到恢复,而我们再也不能操纵你们的头脑了。我想这是个一揽子交易,要么接受,要么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