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各位大人也知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各位口口声声蒙蔽。口口声声欺凌。口口声声说什么天理正义。倒是大言不惭!当今皇上知人善任雄武威德。平生做事无不是乾纲独断。谁能蒙蔽。谁敢蒙蔽!倒是你们趁着同僚遭难之际欺凌人家妻女。各种手段无不用其极。但凡天下有眼睛有耳朵地士人都会鄙夷不齿!”
既然说了。张越此时也懒得客气。干脆把话说了个痛快:“你们自诩忠良。却不能使百姓温饱。保一方太平。奏实情于上。通言路于下。忠字
良字何在?白莲邪教在山东一带传播已经不是一年两位在山东至少都当了五六年七八年的地方官,眼看邪教做大却无动于衷,可看到新来的杜大人殚精竭虑铲除祸根却仍是袖手旁观,你们可有寸功于百姓,有寸功于朝廷?放任邪教为祸地方,要说别有用心,这才是别有用心!还有,各位是不是昏头了?陆公公乃是宣召圣命的天使,你们轻侮于他,便是轻侮皇上!”
“你……你狂妄,你血口喷人,你……你居然勾结阉竖!”
张越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左布政使张海气急败坏地反驳了一句,忽然感到喉咙口仿佛堵塞了什么东西,忽然一头就栽倒晕了过去。这下子,其他人不由得手忙脚乱,待想要再反驳的时候,陆丰却再不给这些人机会,大手一挥,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士立刻扑了上去。这群京营卫士在北京城也常常做这种拿人的勾当,手段自是精熟,不一会儿堂上便空空如也。
这大堂乃是平日布政司官员议事的大堂,高大轩敞,陆丰颐指气使发号施令之后,顿时觉得出了一口气,斜睨了张越一眼便嘿嘿笑道:“小张大人你真是好口才,竟是当场骂晕了一个人!这些家伙确实是昏头了,竟然敢质疑皇上的圣旨,这罢官还太轻了,就该处他们大不敬之罪,然后追夺他们的诰封,让他们子子孙孙不得出仕!他们不是口口声声自居士人么,咱家非得断了他们这士人的根!”
果然是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张越明白当太监的心眼都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倒是未必,但睚眦必报却是铁板钉钉的。见陆丰那张脸上满是戾色,他便笑呵呵地说:“咱们这回是奉皇上旨意,只要把此行种种一一奏报,皇上自然会有圣断。多说多错,多做也是多错,何必给被人留下抓把柄的机会,公公你说是不是?”
“小张大人提醒得极是,咱家险些就犯错了!这帮都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家伙,和他们较什么劲?到时候如实报说,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想到朱棣往日的秉性,陆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立刻诚恳地对张越打了一躬。他如今才三十,尽管下头缺了某个重要玩意,但眼看前程一片大好,当然不愿意轻易断送了。想到张越这一路上一向尊重自己,关键时刻还常常有所提醒,他更是越看人家越顺眼。相形之下,他隐约感到新上任的那几个布政司官员瞧不起自己这个太监,心里头便忌恨上了。
离开济南往青州上路的时候,他上马之后还恨恨地瞥了那济南府一眼,心中转起了某些阴毒的念头。而一旁的张越将他这举动收入眼底,心里不禁有了计较。
青州驿在青州南门外,分前驿和公馆。前驿乃是接待往来公差信使以及圈养马匹以及处理公务的地方,除正厅、后厅、送礼房、库房、厨房等等几十间屋子之外,还有马房二十间,存有马匹近百,足够应付一般公文邮传。而公馆则是招待往来官员,门楼鲜亮,正堂三间,共有四个院子,都是正房三间,南北厢房各两间的格局,由驿丞按照官员品级安排。
尽管是不入流的小官,但驿丞徐三胜对自己这境况却很满意。迎来送往也就是辛苦些,可只要好好经营帐目,每月按数目领到钱粮柴炭后总能有不少盈余,却比费心钻营当官容易多了。再说了,他这驿丞一当就是十年,深得这伺候上官的诀窍。
伺候文官怠慢些不打紧,那帮人能做的顶多就是告状给小鞋穿,但伺候武官或是皇族宗亲却不同,马虎一丁点就可能挨鞭子。于是,当得知这回钦差大人要住青州驿的公馆,他简直是连头发都愁白了。人家随行还有五百京营军士,他就是把自己的房子腾出来都不够!直到这天傍晚迎来了那几个打前站的,他那满腔担忧方才化作了欢喜。
此时,跟在那为首的壮汉身后在整个公馆中转了一圈,他那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彭爷,既然是小张大人这回当钦差,怎得不进青州府衙住着?小的只担心这公馆寒酸简陋……”
“咱家大人上回又不是没住过,有什么寒酸简陋的?”彭十三满意地看了看收拾得干净敞亮的正房,这才转身吩咐道,“你吩咐那些杂役小心伺候,咱家大人是脾性好的,那位陆公公难免有些挑剔,不过只要好好恭敬着,总不至于会出纰漏。
总而言之你记着,到时候大人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
管迁都在即,但南京仍是一副盛世太平景象。(专业提供到多朝官认为这六朝金粉古都乃是全天下最适合作都城的地方,奈何朱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脾性,当初那些劝谏反对的官员都没有好下场,他们也只好眼看各部院陆陆续续往北边搬迁。于是,为了设法留在南京,甚至有不少人常常往东宫和成国公府跑。
相形之下,张这个江宁知县只是七品芝麻官,倒是不用和其他官员那样费心上窜下跳。只他身在帝都,人人都是上官,迎来送往在外应酬的日子竟有一多半,这知县着实难为。若非他靠山够硬,又有成国公朱勇多方照拂,单凭他初次当官,这错处能让人挑出一大把来。
大明制度,凡有司官吏,不住公廨内官房,而住街市民房,杖八十,因此他和孙氏自然住在江宁县衙。由于是天子脚下,这江宁县衙也比寻常上县县衙大一倍不止,后衙房舍极多,轻轻松松就安置下了所有家眷仆从。没了顶头的婆婆和妯娌,孙氏的日子过得舒心惬意,也就是侍妾红鸾上回诊出有身孕的时候,她心里颇有些恼火,但须臾也就过去了。
张攸和妻子恩爱,更知道孙氏心气颇高心眼有限,因此儿子在外头做官的景况大多瞒着妻子,纵有信捎来也是自己在书房先看了,回头挑着能说的对孙氏分说一二,陆陆续续瞒下了无数事情。因此,孙氏只当张越在任上万事稳当,根本不知道杜家和孟家先后出事。她只顾平日打理家务照顾女儿,一心谨慎持家,竟是很少和别家女眷往来。
这一日,她正在房中和珍珠芍药两个丫头在几匹绸缎中挑挑拣拣,预备给女儿做两条新肚兜,忽然听到一个年轻媳妇在门外通禀了一声:“太太,外头大舅老爷来了,说是特意打开封来瞧太太的!”
一听这话,孙氏顿时愣住了。她祖上也是官宦人家,父亲虽说没出仕,但家境也还殷实,在开封府也算是大户人家,因此当初才会和张家联姻。然而,父亲去世之后,两个兄长分光了家产,却谁也不理会她这个在张家不受待见的妹妹。直到她的丈夫和儿子先后经科举头有了出身,他们方才使人常常送些东西过来,但彼此之间情分早就淡了。
随手搁下手中一匹茧绸,她不禁冷笑了一声:“特意来瞧我?想当初我为了越哥儿的病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在哪儿?我在家里处处受气的时候,他们在哪儿?我回家里求恳他们设法帮老爷一把的时候,他们又在哪儿?这会儿倒特意从开封来瞧我,不见!”
珍珠情知孙氏是说气话,忙站起身劝道:“太太,既然是大舅爷特地从开封过来,不管为着什么事,您总应该见一见,否则人家说闲话总不好听。若不是什么大事,太太便应了他;若是什么为难的,太太就是推了,别人也无话可说。大太太二太太的娘家都是有名头的大族,平日对她们颇有助益。如今老爷少爷都已经有了成就,太太何妨扶一扶娘家。”
“我就怕他们是扶不起的刘阿斗!”孙氏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仍是被珍珠这席话所动,斜睨了她一眼便笑道,“你既这么说,就和我一块出去见见他。芍药留在这儿好好再挑挑,挑两匹做工最好没有线头的,回头等我回来再动针线。”
芍药连忙应了,珍珠便笑着随孙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