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又不理会他,每个月就是给他二两银子的月例,够什么使唤?我离开南京的时候还借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倒是顾小弟发奋读书,很得国子监几位教授赞赏,几次月考都是名列前茅。”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张越听到房陵的境况,心里便琢磨着等人到北京之后如何帮一把。正在这时候,书房外头却传来了连生的声音。
“少爷,万大人和夏公子来拜!”
听说万世节和夏吉也来了,张越顿时喜出望外,忙道有请。不消一会儿,这书房大门便被推开,恰是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子。
前头地万世节身穿半旧不新地天青色纱衫子。底下地黑布履已经是洗得发白。而后头地夏吉则收拾得颇为精神。一身崭新地宝蓝色直。看上去倒有些少年官员气象。一进门。他便没好气地埋怨道:“凭什么万大哥就是大人。我就是公子。这好歹也得一视同仁!元节。你别看万大哥穿得寒酸。他是故意地。这回宗人府替陈留郡主选仪宾。不合挑到了他地头上!”
这下子不但张越瞪大了眼睛。就连笑嘻嘻地孙翰也是大吃一惊。一时间。屋子里六只眼睛全都盯在某人身上打转。结果万世节被看得浑身发毛。只得没好气地干咳了一声。
“本朝公主郡主都是选地功臣子弟。这回皇上居然让御用监张公公开列了一张名单给宗人府。我怎么知道上头会有我!”万世节尽管曾经见过陈留郡主一次。知道那并非骄纵千金。但终究不愿意娶一个宗室贵女来压在头上。“陈留郡主那是皇上当作公主看待地。那些功臣子弟一个个削尖了脑袋都想娶回家去。怎么也轮不到我。”
想起朱宁那时候谈起婚事时意兴阑珊地模样。又听万世节此时这样地口气。张越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似天之骄女。在婚事上头却仿若提线木偶。又有什么意思?
外头日头毒辣。这屋里头摆放着冰盆。再加上附近种植了好几棵参天大树。倒是还算凉快。万世节摇了一会折扇。通身大汗就息了。少不得嚷嚷着张越养尊处优会享福。待得知张家藏冰地冰窖足够一夏使用。他更是啧啧称羡。
翰林庶吉士只不过从七品。月禄米不过七石。八成给米。两成给钞。一个月累计不过五石六斗米外加十四贯钞。折银顶多也就是四两四钱。一个月这么一点银子。别说在北京置业。就是租屋子也要愁煞人。因此两人仍蹭住在张越西牌楼巷那座小四合院中。不过是象征性地给几贯钱。张越也不计较。即便这夏日难熬。两人也没钱去买冰。
把扇子一收,万世节便唉声叹气道:“咱们这当官的还真是寒碜,前几天搬来的方家小子倒是个老实人,没几天就和我们混熟了。得知咱们两个当官的就那么一点俸禄,他才知道英国公府对他的好处。他一个月的月例足足有五两银子,比咱们一个七品官还多。他在读书上头倒有天分,又肯花功夫,夏小弟没事情就在那儿和他辩论,元节你倒是带了一个妙人来。”
“只要你们别说我弄了一个呆子过去就好。我只是想着他一个外人住在英国公府,难免有趋炎附势的下人瞧不起他,没来由坏了一个人的性子和前途。不是我说,投身豪门的穷亲戚不是好当的,他哥哥又丢下他不知道上了哪儿,他孤身一个人没个朋友……”
这朋友两个字刚刚出口,外头就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这
越倒是诧异了,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的人居然一7+?亲自上前去打开了门,他方才发现原本该守在外头的连生连虎兄弟没了踪影,这会儿站在屋檐底下的却是四弟张赳。见对方满头大汗满脸通红,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问道:“小四,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
张赳上回被张晴语重心长训诫了一番,心里也有些想头。只是他平素很少出门,张超张起兄弟又都是整日里不在家的,学业上头他又不敢放松,上哪里去找什么友人?今天好容易有一下午的空闲,他在整座宅子里逛了一大圈,愣是没想到该上哪里去消磨时光,要出门更是两眼一抹黑,听说张越这儿有客人,这才临时起意过来看看,可这会儿又退缩了。
“我今天下午不用读书,所以来看看三哥你可有空闲,既然有客,那我走了……”
听见这话,再看到张赳转身就走,张越顿时愣住了。他是心思机敏的人,略一思忖便想得透彻,没等张赳走出几步就一把将人拽住了。因张在习武上头乃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身子单薄,如今竟是比他矮上大半个头,手劲上更远远及不上他,他没费什么劲就把人揪了回来。打量着这个曾经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四弟,他忽然在那小脑袋上敲了一记。
“你这点小心思也来瞒我,既然来了说什么要走,一块儿进来就是。”
屋里的三人这会儿正说着什么时候去什刹海游玩,看见张越拉着一个少年进来,都不禁有些奇怪。孙翰曾经见过张赳,知道这是张家长房长孙,也是老太太的心尖儿,不等张越开口就向其他两人介绍了一番。
万世节和夏吉都是不拘礼的性子,也不管大伙儿只是初识,立马仿佛熟人一般打了招呼。张起初被张越按着坐下的时候还有几分忐忑,但见其他人都没把他当作外人,这才渐渐安心,话头也慢慢多了起来。等到万世节三人临走时邀他五日之后去什刹海游玩时,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答应之后,他方才不安地瞥了张越一眼。
张越却摇摇头拒绝了这邀约,又笑道:“我是奉命回京不敢四处乱逛,再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走,这什刹海也不好去。我就把小四交给你们了,别把人给我带坏了就行。”
“得了,他是元节你的弟弟,也是我未来的小舅子,带坏了他我以后拿什么脸见你家老太太?你放一万个心,咱们就是去什刹海散散心罢了。”
有了孙翰这承诺,张越方才笑呵呵地将人送出了垂花门。回过头来见张赳还站在那儿,他便提醒道:“孙翰住在应城伯府,万兄和夏小弟都住在西牌楼巷,他们都是爽朗不羁的脾气,你平日要是有闲可以出门去拜访拜访,事先派个人说好就行。万兄和夏小弟学问上头都是顶尖的,你要走科举,和他们多多交往没有坏处。”
张赳这才知道自己的心思都给张越摸得一清二楚,顿时有些讪讪的。直到张越笑了笑转身走了,他方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三哥,你在家里这些天,我若是有课业上不明白的地方……”
听张赳说得吞吞吐吐,张越便接口道:“你有事尽管上西院来,自家兄弟还有什么好说的?别成天闷在家里读书,小心读成书呆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虽说是祖母和母亲的心头肉,但张赳的性子毕竟有些孤僻高傲,下人见了不过唯唯诺诺,自个房里的丫头也只当他是主子,张超张起并没有拿他当外人,可也不会细心到去关心他的心念想法,已出嫁的张晴更不可能时时刻刻看顾。因此见张越满口答应,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听说张越要去北院,他索性就跟了一起去。
张越原以为北院只有灵犀陪着顾氏,但他和张赳一前一后进门,这才发现堂屋里一地站着都是人。顾氏这会儿正倚着板壁上的靠背和引枕歪着,炕沿上白芳正给她打扇子,左边站着冯氏和长房的秦姨娘,右边则是东方氏骆姨娘和李芸香,中间则是站着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年轻女子,瞧背影依稀是那位方姨娘,只这架势瞧着很有些碜人。
顾氏没想到张越竟是和张赳一块进了屋子,目光在兄弟俩脸上扫了扫,原本有些难看的面色渐渐霁和了下来。家和万事兴,她也不想在孙辈面前大动干戈,当下就淡淡地说:“你既然之前不小心落水,静养安胎也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