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到农机站门口等拖拉机,出发的时候刚好七点出头,农机站和别的工厂不一样,在这里上班的大多要赶在七点前,因为农民一般五六点钟就下地挣工分了,农忙的时候还要更早,每晚还要有值班的防止出特殊情况。
这边的站长吴军荣是这几年新调过来的,和程老他们都不认识,不过县里几天前就和他说过首都要来老师去药丛山的事情,听到门卫说人到了,很是配合地调了三台拖拉机出来。
沈安宁看着门口走出的中年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大概是农机站油水大,他给人看起来的感觉就是不缺油粮,走起路来肚子一颠一颠的,像是衣服里塞了一个弹力球。
只见他很是直接地走到程老面前,伸出手,“您就是程老吧,早就听说了您的大名,今天能见到您真的是太荣幸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三台拖拉机马上就出来。”
程老也是知晓人情世故的,很是自然地握了个手,回道:“你好啊,吴站长,给你添麻烦了。”
“您这哪儿的话。”虽然边上人多,吴军荣也知道机不再来,沈安宁就站在自家师傅身后,听到他很是小声地说道:“程老,小子还想麻烦您给我把个脉,这晚上总是睡不着,睡着的时候我老婆说我打呼的声音总是断断续续的,这我实在是担心的很啊,一家老小可全指着我呢,还请先生圣手给我看看。”
这话听的沈安宁着实差点就要忍不住笑了,吃的这么好,红光满面的,肚子还那么大,晚上能睡得好才怪!
看着师傅的侧脸,沈安宁都能感受到他老人家的无语。
“吴站长,你这是有福气啊,观你面相,面部微红,脸颊鼓胀,有血管扩张,皮肤缺乏光泽,先注意饮食吧,少油少盐,多吃蔬菜和粗粮,戒肥肉,先把体重瘦下去,睡眠质量会有很大改善的。”
程老这番话可没背着人,边上的几个听了后都捂着嘴争取不笑出声来,方圆直接把脸埋在沈安宁后背上,她都能感受到热气和乱动的肉。
吴站长被这么一说也是尴尬的很,讪笑了两声,“感谢您啊,那个,我,我以后一定注意,辛苦您,那个拖拉机马上出来了,我就不在这儿打扰大家了,祝程老此行顺利。”
虽然这几年大家的日子好过了一点,但想顿顿吃饱的那也得是相当殷实的人家,一个小小的站长,吃的肚大腰圆的,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肮脏的事情是没有摆在明面上的。
吴站长进去没多久,门口就来了三辆拖拉机,大家也没耽搁,从县城到村里还要两三个小时呢。
程老带着沈安宁他们坐的是第一辆,现在的路没有后世那么宽,容不下两辆同行,刚开出没多久,她们就看到后面两辆车斗里有头伸出来呕吐的场景,,,,
方圆看着抖了好几下,很是庆幸地抱着沈安宁的手,“小师姑,还好我刚刚听你的了,不然我估计也是这副德行。”可能还会更惨。
车斗里的师兄师姐听了被逗得哈哈直笑,他们早就是过来人了,二十年前连拖拉机都没有,他们从县城去村里运气好的时候才能坐到牛车,要知道牛车平时可是不载人的,载的东西那叫一个杂,一股排泄物的味道,他们曾经第一次的时候也是非常受不了,但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如今一边看着小辈的笑话他们还能一边往嘴里塞两口零嘴。
孙子沐本来还是好好的,但是往乡下的土路实在是太颠簸的,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沈安宁看着他的样子,刚想问问怎么回事,就看见一米七五的大小伙啪的站起来,趴在车斗边yue的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爆笑。
五师兄孙启行看着自家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子,默默地把脸转了过去,没眼看没眼看,竟给他老子丢脸了。
三师姐也是朝着自家儿子看了好几眼,把郭浩晨看得有些无奈,“妈,放心,我没吃饭,包子还在怀里揣着呢。”刚刚他也想提醒一下好兄弟孙子沐的,但这家伙速度太快了,还没等他说呢,好家伙,一个半包子都下肚了,这还提醒个啥呀,一个半和两个压根没区别。
孙子沐吐完坐下,郭浩晨递过去一张纸,“没事了吧?兄弟。”
“唔,卧举的昊翔不湿恨醒呐,yue。”
郭浩晨第一时间陪着兄弟站起来,又把脸转了进去,妈呀,这简直就是不能看,非礼勿视啊!明明啥也没吃,听这呕吐的声音,看着地上,,,,他肚子里明明啥也没有,控制不了生理反应地想吐酸水,这感觉真的是让人醉了!
终于把肚子里吃的东西全部吐光了,孙子沐坐在车斗里这才活了过来。
郭浩晨扶着他的手,“不是,我说你小子吃了多少啊,不就俩包子吗?”
“吃完包子太干了,我,我又吃了半碗豆腐脑。”孙子沐真的是后悔死了,早上吃完包子他本来想喝点水的,边上医科大的一个同学问他要不要拼一份豆腐脑,没吃过辣的豆腐脑,太好奇了,他没忍住诱惑啊!
隔着空气,孙子沐也看到了早上和他拼豆腐脑的那个兄弟,趴在车斗边就没下去过,比他还惨。
拖拉机突突突开了将近三个小时,沈安宁和方圆在这当中还眯了一觉,总算是到地方了。
双安村是离药丛山最近的村子,中间还有六七公里的距离,拖拉机还没停在村口,路边已经就站了一圈人。
徐文洲拿着省里开的介绍信,正要上前问村长在不在,几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拿着锄头走了出来,呵止住他,“站着别动,你们这些人是哪儿来的,来我们村里干什么?”
“老乡,你别害怕,我们是北京过来去药丛山考察的医学团队,想着在咱们村里借几间房子用来歇脚,我有介绍信的,您看,能麻烦让村长过来吗?”徐文洲看着这几个人,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儿有问题。
沈安宁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这些村民的眼神,敌意太重了,有些不正常。
“师傅。”
程老把自家小徒弟往背后推了推,“先别急,等村长来了再说。”
上一次过来这边还是二十年前,那时候大家都困难,打了七八年仗,刚建国没多久村里人也少,他们都是住在村里没人的破房子里,和当时的村长也就一起吃过一次饭,见过几面,二十年过去了,程明礼也不清楚这里变成了什么样。
送他们过来的几个拖拉机手也看出了点门道,他们不像沈安宁观察的那么仔细,只当这里靠近山区,村里人有些排外,这正常。
“哎,老乡,我们是县里农机站的,这些都是首都和成都那边过来的医学专家,带着学生过来的,你们先把东西收一收,快去个人把村长和支书叫过来。”
沈安宁可不觉得这帮人只是排外,他们的眼神里还有不屑和一闪而过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