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祐抬起下巴,小脸上颇有些骄傲:“那倒是,打架还是我们满人更厉害。”
这话让傅先生心里又涌上些亡国之殇的悲怆,还没琢磨出是酸是苦,又没了。
胤祐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忽然问道:“师父,你是不是难过了。”
“没有,”他说没有,就立刻神色如常起来,“亡国太久了,想不起来什么叫难过。”
他又哼笑一声,语气里丝毫没有悲戚之色:“这眼看又要第二次亡国了。”
这话说的,好像故土是他的,但国已经与他无关,亡不亡的也没什么所谓。
“不会的,”胤祐用无比肯定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绝对不会!”
虽然如此说,但是傅先生还是按胤祐的要求,又给他加开了军事课程。
胤祐作为皇子,平时练习骑射的时候谙达也会教他们,行军作战的常识他还是有的。
所以,这个傅先生的教学工作减轻了许多难度。
老头一看小徒弟那样子就知道,他也不是想学什么军事课程,他就是想多了解一些这次大清和准噶尔的战役。
“说来也巧合,为师曾经游历塞外,正巧就路过了乌兰布通这个地方。”
胤祐赶紧说道:“我也去过我也去过,就去年,阿玛带着我们巡幸塞外的时候,就路过了这里。”
傅先生颇为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那你说说,这个地方的地形有什么特点。”
“额……”小家伙眼珠子转了转,硬是按捺住无知的尴尬,把自己伪装成纯真的模样:“啊……什么叫地形特点啊,我不懂。”
傅先生喝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不懂就好好学,别插嘴。”
“是!”小家伙在书桌后坐得笔直,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一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模样,“师父请讲,徒儿一定认真听着!”
傅先生这才细细的与他分析起来:“乌兰布通是蒙古语,这个你应该比为师清楚。”
胤祐点点头:“就是一座红色的小山。”
“对,以前这个地方谁都能去,现在成了你们的皇家围场。泡子河与哈而哈河从乌兰布通的西北汇入萨里克河,再向北注入西拉木伦河。乌兰布通山南坡是无法攀登的峭壁,北面则是一个可以攀登的陡坡,这就形成了易守难攻的地形。”
“据我推测,噶尔丹一定会在山林深堑的地方,倚着难免险峻的峭壁结营,如果你们冒然进攻,势必会伤亡惨重。”
他这一番话里出现了好多地名,又是山又是和又是流域又是走向……地方胤祐倒是去过,还去过好几次,但是也需要时间在脑中构建模型,发挥一下空间想象力。
但这个时间并不长,小家伙毕竟有着超乎常人的记忆里,走过一次的地方就不会忘记。
“好了,我知道了,师父你继续往下讲吧。”
傅先生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哦,老夫有些乏了,今儿就讲到这里吧,剩下的明儿再讲。”
“……”
胤祐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师父已经八十好几了,比他乌库玛嬷年纪还大,精力和体力确实也不能跟年轻人比。
他说累了,那就让他回去休息,明天再讲就明天再讲,反正也不着急。
结果第二日,傅先生来上课的时候,让人准备了好几桶泥沙,在院子里给他大致搭了个沙盘模型,讲起可来更加直观,便于理解和记忆。
大清十万军士出征的时候是二月,正是早春时节,康熙该布置的已经布置好,该安排的也已经安排妥当,剩下的,就得看他的皇兄和皇弟如何排兵布阵。
虽然这两人也是第一次上战场,但身满人亲王,他们自幼也是受过严格军事教育,熟读兵书,且练就一身出众的马上功夫,不能丢了老祖宗的脸。
他的心情也从那种焦虑的情绪中缓过来不少。于是,又带着全家老小去了畅春园,在那里听政。
来到畅春园的时候,胤祐发现经过一个冬天,这里好多以前没有人居住的建筑,以及一些园林景观都已经修好了,最关键的是,阿玛采纳了他的建议,把好多居所的窗户都换成了玻璃的。
玻璃房子种上了新的蔬菜,绿油油的一片,很是漂亮。
橘子树去年也结了些果实,内务府专程派人送去了紫禁城,胤祐尝了尝,又酸又涩的并不好吃,就没有拿去慈宁宫孝敬太皇太后。
小家伙想着改进一下品种,等橘子更甜更好吃了,再拿去给乌库玛嬷尝尝。
太皇太后听到这个消息乐得合不拢嘴,拉着他的小手说道:“你这橘子我都盼了多少年了,又酸又涩你也好歹给我尝尝。”
“不行!”小家伙十分坚持,“一定要很大很甜的时候才能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