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信说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想问问你,你这里竟然有两套这种牛仔衣裤,你穿不了,这多浪费呀,能不能卖给我一套?”
王忆痛快的说道:“行,不过这衣服挺贵的,有信哥你知道,我手头不宽裕的……”
“明白,都明白。”张有信示意他不必解释,“我听说你为学校付出的心血与金钱了,所以你说这衣服的价钱就行,运费跑腿费什么的都可以加上,我要是手头钱够那就买一身,不够我再攒一攒。”
王忆说道:“嗨,有信哥你这就见外了,运费跑腿费不说了,只说这衣服它要六十块和外宾特殊布票……”
“六十块!”张有信下意识咋舌,“真的挺贵。”
王忆赶忙说道:“不过礼拜天我要借用你的船来拉粮食嘛,这样的话我可以给你便宜一点。”
“不用。”张有信说道,“你愿意卖给我这身衣裳已经够意思了,我不能让革命同志吃亏,六十块和特殊布票是吧?我回去搞一搞。”
他往外走,出门又犹豫的停下了:“外宾特殊布票不好搞,你看我能不能用的确良布票来替代?我可以多给你一些的确良布票,这个我攒了不少。”
王忆说道:“行,不用多给,你用的确良布票替换就行。”
“另外你把衣服先拿回去,这衣服可能跟你不太合身,你得找裁缝帮你修一修。”
他进屋去摘下牛仔服,追上去递给张有信。
张有信握住衣服问他:“我现在身上钱不够,你要赊给我?你信得过我?”
王忆说道:“瞧有信哥你说的,我信不过别人能信不过你?何况咱们之间说什么赊不赊的,你拿回去、你先拿回去穿着,等你钱凑手了再给我。”
张有信忍不住的给他当胸来了一圈:“你可真是我的好同志!”
“王老师你太爽快了,以后咱们就是拥有铁与血凝炼出来的友谊的同志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要用船说一声,找人捎一句话或者给我们单位打个电话、发个电报,那我立马找你!”
他掏出笔写了下邮电所电话和电报号码,然后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王忆缓缓坐下。
目光重回箱子的邮单上。
陈谷。
这是一个自称他干爹的人。
也是他父亲的至交好友。
就像之前他允许学生们在撸榆钱的时候去恣意享受无忧无虑的时光以留下美好回忆,关于陈谷的回忆对他来说也很美好,也是有温度的。
这个人和他父亲一样,都是曾经真的喜爱他、呵护他的人。
可惜两个人都是壮年而逝,其中陈谷去世的更早。
根据王忆的记忆,陈谷去世的时候他还在小学;
有一天他正在上课,同为教师的父亲突然来找他带他坐上了学校后勤的车子,急匆匆奔赴去了广慈医院。
在那里他见到了陈谷最后一面,而最后的陈谷情况很不好了,他患了肝癌,脸蜡黄而浮肿、肚子因严重腹水而高高鼓起,以至于每次呼吸都很困难。
当时陈谷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努力抬起胳膊把自己的诺基亚n95给了他。王忆知道那是给他的生日礼物,之前陈谷每年都会给他生日礼物。
陈谷的去世对他父亲打击很大,他父亲这人跟他很像,对亲情、感情看的很重,而且也有一些心理问题——王忆一直认为自己以前的焦虑症和抑郁倾向就跟父亲的遗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