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修和作补:“不仅仅是旧识,敢在将军府杀人、敢挑拨康国公、陈老将军,进一步陛下欲太子殿下的之间的关系、知道你的过去、知道康国公府的密辛、知道朝堂局势;高启,你这一次也不算冤,恐怕出手的人还是你旧相识中的佼佼者,地位也同康国公世子。”
“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当天你到底漏了什么,凶手又到底怎么在你眼皮子底下逃走,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到人群里去的。”
高启还是摇头:“虽然当时想着救人,可也想着湖水寒凉,想要找人去叫主人家和下人,可是环视一周都没有看见人影。”
“又或者,那个人的武艺远在我之上。”
赵修和目光一斜:“你是说尹知渡。”
高启不知道怎么回答,按理说宋安时和尹知渡出口相助,他怎么也怀疑不到那里去,可是那天他确实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
而能让他不发现的人,他目前为止也只见过了尹知渡。
林惠兮听见高启的话却直接摇头:“我觉得应该不是。”
高启第一次转头来看向林惠兮,整个人狼狈中透着几分迷茫,林惠兮突然觉得心尖一酸。
从前不知道高启的身世,只觉得这位武官出身的高郎将平日里不仅有些臭讲究,甚至做派和赵大人还很相似,看着就不像是普通的侍卫。
但是人却没有赵大人受欢迎,不豁达、甚至是身上有种京城贵族的虚伪和尖刻。而偏偏又正直,也有自己说不出的柔软。
可不论是怎样的他,都很少看见他的窘迫,骨头必然是挺直的,头颅必然是高昂的,赵大人都会因为宋姑娘的时候失意,可是林惠兮面前的高启,虚伪精明、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又正直善良,不曾跌落他的身段。
就算不是牡丹,艳压群芳的芍药也不是什么野花野草都可以嘲笑的。
但是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高启到底是什么样尴尬的存在,出身不详、生母不详、甚至身份不详。
不再是康国公府的世子,甚至都不算是康国公家的庶子,只是一个被匆匆送回老家的好像无关紧要的玩意。
可就是这样一个玩意也会有自己的困惑,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也不明白十年的相处难道可以没有一分一毫的情意?
不是世子也没有关系,他顶多占个长也并非嫡。
可是一夜之间变化太大,十来岁的高启想不明白,甚至是有些痛苦不甘。
可等到他自己独自一个人闯荡在着回了京城之后才知道,世间最三六九等的地方就是在京城。
他又算个什么东西,曾经在林惠兮面前扬起的头都让他觉得自己可笑。
他也迷茫,真的会有做了十年相亲相爱父母的人会致自己于死地吗?他能理解那些偏颇,能放下那些厌恶憎恨,可是他不明白他也是一个人,也留着康国公府的血,为什么他好像一条丧家之犬,一个能被随意踩死的蚂蚁?
他是个人啊,他只是想活着,曾经回京城时满心的不忿都在慢慢的变好。
跟着赵修和的那半年,那些穷困麻木潦倒的百姓,让他满心的戾气和怨恨慢慢消散,至少他从小不愁吃喝,许多人生下来都没有好好看这个世界几眼,就被灾荒带走了生命。
可是这一切一切都不代表着,他可以理解,会有做了十几年爹娘的人,有一天想要碾碎和踩死自己。
他要怎么说,他们才能知道,他也是一个人,一个不得他们喜欢,被他们憎恨,身世不光彩,曾经不光彩,但是活生生的,有自己思想的,人。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任何一种规则下面,都是人。
他们制定、执行、推崇、崩坏、甚至篡改,但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