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晓星毕竟是女孩子,她被秦光明问得低下了头,羞涩回答:没有。秦光明开心地笑了:晓星。你还有信心在咱们车间搞诗歌朗诵会吗?满晓星毫不气馁:当然有了。
行!知难而进!好样的。说着拍了拍满晓星。
生了一肚子气的段玉刚带着闻安坐在烤肉摊前吃羊肉串,闻安坐在段玉刚身边,段玉刚分给闻安一把肉串。闻安告诉段玉刚这些天大伙找你都找疯了。段玉刚告诉他去看了眼大师兄。闻安又试探着问刚才满晓星和他怎么了。段玉刚摇摇头叹口气:没什么,没头没脑的,让我给撅回去了。闻安知道他们一定有些不愉快:师傅,我觉得,她人挺好的,特别是对你。
段玉刚胡撸他的脑袋:你少瞎说,小屁孩。
真的,好好,不说你。我觉得她到咱们车间来,就像吹进了一缕清风,她能给我们带来许多新鲜的东西。闻安很真诚的样子。
酸,说你呼哧你就喘,说你大肚你就腆,我夸你学问大,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学生了。
闻安不好意思地笑了:你是不是对她也有那么一点意思?段玉刚不置可否:你再说这个,我可削你了。闻安不说话了。
除了这事,还有什么新鲜事?
闻安说严师傅犯病了。段玉刚扔下了手中的羊肉串就往严昌泰家跑。闻安急忙跟在后面。
段玉刚规规矩矩地坐在严昌泰面前。严昌泰看着段玉刚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心疼得直咬牙:跟我说实话,这脸怎么弄的?
真是摔的。
摔完这边摔那边,摔完下边摔上边,摔茅坑里了来回骨碌着摔。
遇见鬼打墙了,连摔好几个跟头……这药吃了吗,这是人家满晓星一片心意。
她的心意我领了,我现在是问你这张脸怎么回事。
我们的八十年代 第三章(5)
段玉刚凝视着药瓶沉默片刻:您放心,我不是发过誓了吗,在厂里我绝不再打架……严昌泰顾自叹息:你小子长开了,什么话也不跟我说了,我当初就该弄点药给你灌下去,让你永远长不大,像个小狗似的跟在我身边。
段玉刚学狗叫了两声,哄师傅开心。严昌泰抚摸着段玉刚的脸:玉刚,你要想让我好得快,就把实情告诉我,你这张脸是让人打的,我跟你是着急生气,可我更是心疼你。
闻安在一边眼泪都要出来了,终于绷不住了:我师傅是,让老皮打的……
段玉刚无奈终于一五一十地讲了实话。听罢严昌泰一拍大腿:做得好,可我还是得说你,你当时应该带大伙躲开,转天跟领导汇报,让厂里管制皮军。
段玉刚头摇得像拨楞鼓:那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办的事,怂人才告状找领导呢。我是想等脸彻底光溜了再和您见面,我知道,您是火眼金睛,我瞒不过您。
臭小子拍我马屁,那天犯病,开始我是一直提着心,后来光明一说你没做错什么事,可能是劲儿绷得时间太长了,我这心一松就不好受了,气死我了,我这不成病秧子了吗。严昌泰终于笑了。闻安也长出了口气。
他这才想起闻安还在边上:闻安,你先回吧,我跟你师傅说点事。闻安看一眼段玉刚:那好,我改天再来看你,师爷。他走了出去。闻安刚出去严昌泰迫不及待:你师兄是不是还惦记着小丁呢?段玉刚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他真是个死脑筋,当初为这事我就说过他。都这么些年了,还忘不了。我实话告诉你,我那天犯病还是为了这个。小丁犯过作风问题。
师傅,我拦您一句,您别总提小丁的过去,我们熟得跟兄妹一样,她的人品,我可以保证。二师兄要是拿这个说事,我可不答应。段玉刚急了。
不是光明说的。严昌泰急忙掩饰。
段玉刚根本不信师傅的话,他知道师傅是怕他惹事:话说到这儿了,哪天我非得跟他掰哧掰哧不可,我不说别的就问他一条,他这么长时间不去看大师兄,够意思吗,他是不是心里有愧。四年前那会儿我岁数小,什么也不懂,这四年我为什么玩命研究车间设备,就是想弄明白那场爆炸事故是怎么回事,如果我错了,我跪地受罚,可我要是没错……段玉刚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严昌泰严厉地:当年的事故原因从局里到公司再到厂里,早都盖棺定论,你给我老实呆着,不许再翻旧账!段玉刚梗着脖子:您放心,二师兄是萝卜不济——长在辈(背)上了,人前我永远敬着他。
严昌泰靠在床头,心事重重地长叹一口气。
段玉刚骑着车进了大院,秦光明正和几位中年工人蹲在地下用树棍比比画画商量工作,段玉骑车从秦光明身后过去。秦光明发现叫道:玉刚,你等等。段玉刚下来回头冷冷地:有事?
秦光明一脸地阶级斗争:歇存班你也得自己过来打声招呼吧,制度形同虚设?段玉刚沉默片刻,上来低声地:我说师哥,别总在师傅面前给我垫砖行吗。
是爬墙;是上房都是你自己干的,用我垫砖吗。
好,我的事先搁一边,你趁着师傅不在召开座谈会,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开座谈会你去问厂长,我没权力让人家干什么不干什么。
明白了,那咱俩没话了。
秦光明气得七窍生烟,他大声警告:现在已经是九点十分,白班上八点,你这会儿来上班,要不算迟到,要不你就再歇一天,明天准点儿到,整顿劳动纪律,我是亲疏不分!
我们的八十年代 第三章(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