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些锦衣卫和其他军卫的人,他们的感受最为明显,毕竟大曌中期之后文贵武贱的观念已经是深入骨髓,今天皇帝所给予的,绝对是破天荒。
两个武学舍人亦是心中振奋:圣上这明显是在抬高武人的地位,看来真是有志于边事。
文贵武贱以英宗皇帝亲征、土木堡之变为明显转折点。
土木堡一役,大曌精锐尽丧,公、侯、伯之位的武勋战死十余人,连英宗本人都被俘虏,沦为鞑虏敲诈朝廷的工具。武勋、武将地位自此大降,在朝堂从此失声。
而在于谦这位千古名臣的领导下,朝廷毫不犹豫的拥立新皇,战守有策,不谈判、不妥协,让沃亦剌可汗也先的敲诈图谋完全落空,进逼京城也只落得个灰头土脸、无功而返。
文官地位自此急剧提升,文臣在政治舞台上上了一个大台阶。
文贵武贱在今日已经与吃饭喝水一般自然,形同自然天理。
如今皇帝居然说只要不在朝堂就不用跪拜。。。。。。
“谢陛下。”有人模仿着皇帝的军礼,大声喊着向皇帝行礼。
“谢陛下。”众人击胸大吼。
这次可比刚才齐整多了。
“诸君有此热血,我大曌大事可期。然,亦只是可期。十几年来,我大曌败军失土,并非军中无热血勇士,却是一败再败,诸君可知为何?”王战看火候已到,当即再加一把火。
忠心需要热血,但只有热血是不行的,还要有真本事才能牢牢的抓住他们的心。王战要讲一些镇得住的干货,在这些新兵的心目中进一步树立自己的新形象,否则传说中的形象对自己太不利了。
“为何一败再败?”众人当中,诸士子沉吟不语,其他人大部分面面相觑,只有少数几个军卫出身的若有所思。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
在读书人当中,通常的说法就是君昏臣佞,小人当道,所用非人,将领无能。可是面对皇上,这些话怎么能说?君昏?谁说这话谁才是发昏。臣佞?天启四年以前可是众正盈朝,难道说不是自己太无能,而是东奴太凶恶?
可不说这些,还有什么好说的?
见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说话,王战说道:“朕知道你们当中一些人可能有过思考,有一些见解,不过要是老生常谈,今天就不要说了。朕想听的是有新意的、具体的,不要那些大而空的。”
众新兵更没人说话了。
“既然你们都不说,那就朕来说,便以萨尔浒之战为例,大家听听看,朕说的有没有道理,能不能按此道理对我大曌军伍兵事做具体之改进,除旧布新。”
听到皇帝要讲败得最惨的萨尔浒之战,众新兵都竖起了耳朵。
包括流民,大曌人尽皆知,大曌之惨败自萨尔浒始。从那之后,一地又一地,一城又一城,辽东百姓或死、或逃、或奴,每况愈下,惨不堪言。
如今皇帝要以萨尔浒为例,讲解朝廷大军为何屡战屡败,怎能不竖起耳朵听?
看着屏息倾听的新兵,王战踌躇满志。
对于萨尔浒之战,王战是很可惜的。
彼世的军事爱好者,经常说某某国运之战。在王战看来,以大明的体量,人力、物力、军事技术状况,有很多次翻盘的机会,每一次都可以扭转国运。虽这种扭转只是战场上的,改变不了王朝的根本,很可能在五十年、一百年之后还会因为自己的腐朽被打败,但至少不会在当时亡在后金手里。
而对于后金来说,每一次大战同样也都是国运之战,因为以后金的人力物力,一共只有六万多披甲人,只要大败一次,很可能就会一蹶不振。不只是大明,草原诸部会第一时间来捡便宜,山林间其他的部落也是威胁,还有内讧,这些叠加起来,很可能让后金一仆便难再起。
国土面积和物产,人口数量,军队数量,铳炮代表的热兵器军事技术,单纯从数量和科技上来看,怎么比都是十倍百倍的优势,可大明偏偏败了。
彼世读史的时候思来想去,发现只能从人力物力这些物理量之外找原因了。
最明显的就是领兵作战的制度、普通军卒的军饷、军械工匠的待遇等等,当然,最后无一不指向最根本的问题——腐朽。
王战要建立新型的军队,之后还有新型的大曌,更远大的理想,此时面对自己的第一批新兵,当然要在这方面大讲特讲。要讲到这些新兵、这些未来的种子的心里去。
必须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