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黄药师意外地看向她,“你还在怪我?”
祁从心对于自己近乎下意识的举动也是惊讶不已,听他如此发问,自然连连摆手,“哪能呢,怎么会怪你。其实,当时我很多话都说得挺过分的,也不是认真的……而且说实话,从那样一个人手上逃得这么狼狈,也实在是我自己实力不济,如果能把功夫练得好一些,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从风……”黄药师放下手,看着她,神色复杂。
祁从心抬头看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让她有些不敢直视。为了掩饰自己的无措,她转过身去看着大海,轻声说:“我……不能一直倚靠师父呀,总有一天,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来闯荡一片天地。如果再像现在这样的话……”她看看自己的手,是那样的软弱无力。如果一直都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就算有一天死了,也不能埋怨任何人吧。自己的生命,不由自己来守护,而是寄托于其他人,本来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黄药师看着她的背影,心绪复杂到让他都觉得讶异。
他这个徒弟……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真的看不明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感觉很难说吧,希望被喜欢的对象呵护照顾,又不希望他这么做只是因为自己需要。
要说的简单的话,就是想得到对方的“爱”吧,能够回应自己感情的“爱”。
从心妹妹应该会成长的吧,成长为一个能够对自己负责的成熟的人。
☆、欢迎曲曲面壁归来
回了岛,祁从心也没接着在床上躺着,而是继续练习每日功课,而这一回,她的功课又多了一样。
回去的第二天,黄药师将她叫道一处陌生院落,说要教她药理毒术。
“天下医毒本是一家,我自认善于炼药,想来教你学些用毒之法防身,也是足矣。”黄药师背对着她,他的面前是一排排三层的架子,架子上分门别类的放满了不知名的东西。有药草,也有罐子,还有些类似兽骨的角质样的东西,架子下面是贴着标签,上面写着小小的字。他拨弄了几下上面的东西,回身道:“从风,自今日起,每日用完晚膳,你便到这里来学习毒理药理,明白了吗?”
祁从心的眼睛完全黏在了他身后的架子上,目光上下逡巡,一时间居然没有听到黄药师说了些什么。直到他重复了第二遍,这才回过神来,满脸笑容道:“是,我明白了!”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当时答应的那么干脆利落,想的那么美好帅气,真正实行起来的时候,却枯燥艰难得让她欲哭无泪。
她每天兴冲冲地跑到那个院子里去,去了之后就开始记。那些架子上的东西她都要记住它们长什么样,是什么味道,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用,属性如何,相生相克之物是什么。完了还要背书,黄帝内经什么的是最基础的,还有好些她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全部都要刻到脑子里面去。就这么去了两天,祁从心一想起晚上的功课,就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要被的东西简直比英语单词还要可怕,又多又拗口,她念了一遍就觉得头昏脑涨,可黄药师就在一旁一直盯着,她想偷懒都没有办法。而且,一想到上次艰难可怕的脱险过程,她就只能又拿起那些书本,硬着头皮一遍遍的背诵。
而每隔那么几天,黄药师就会考她一考。刚开始还简单,拿出一个东西来让她说这是什么,有什么用等等,后来难度直接三级跳,直接拿出一碗黑乎乎的药让她闻,完了之后说出里面都加了什么东西。
就算祁从心再不喜欢背诵,嗅觉再不灵敏,经过这样的训练,她的这几项技能也该有所提升了。
就这么过了近一个月,终于到了曲灵风面壁结束的日子。这天从早上开始祁从心就特别兴奋,跑去问黄药师今天能不能休息一下,大家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黄药师本来把脸一板想要拒绝,可架不住祁从心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最终也只能无奈的同意。
得到了最高权利拥有者的许可,祁从心的精力瞬间更旺盛了,她先是去找来梅超风她们一起帮忙把之前买来的彩色布料做成各种装饰,又让陆乘风帮忙,在一块红布上写上“热烈庆祝曲曲面壁归来”的字样。然后把这些东西都带到绿竹林里的亭子中去,将那素净淡雅的亭子装饰得红红火火,还在亭子的每个角上都挂上了大红灯笼。
这些事情说起来就这么几行字,但是做起来却花了他们好几个时辰,而在过程中,除了辛苦,大家一起合作完成一件事的感觉也很是美妙。尤其是她那几个师兄师姐们看上去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在做的时候比她这个策划者还要热情,甚至于梅超风还主动提议去折些花枝竹枝来进一步装饰,陈玄风对这个提议表示了犹豫和不赞同,但是抵挡不住两个师妹加一个师弟的眼神攻势,举起双手表示行你们赢了去哪里折我去就好。
终于,这一切忙活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陈玄风和陆乘风把火锅端到这里来,又拿了些酒,祁从心和梅超风则将菜和碗筷都拿了过来。这些本来是可以交给哑仆做的,但是他们都觉得自己坐起来更有意思,于是全程自己动手,虽然辛苦,但是更觉得开心。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他们便去把曲灵风和黄药师都叫了过来。说实话,当他们看到那个素来满目翠色的亭子变得这般红火鲜艳之时,神色都变了几变。黄药师还好,虽然面露讶异,但好歹属于普通表情变化范畴,而曲灵风就夸张多了,瞠目结舌不说,眨了几下眼,眼圈居然红了。
看他张嘴欲说什么感动慨叹之言,祁从心忙横插一脚,招呼大家落座,别说什么废话,直接开吃。毕竟这是一个打着欢迎曲灵风回来的幌子的满足她一己私欲的联欢会,要是被利用的对象反而说一大堆肉麻感动的言论,她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火锅咕嘟咕嘟地不停沸腾翻滚,里面的菜捞了又放放了又捞,而搬来的几坛酒也是在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减少着。桌面上很快一片狼藉,但是大家的性质却越发高涨起来。就连向来喜欢高雅的黄药师,也不由被这样热烈的气氛所浸染,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酒过三巡,大家食欲渐退,锅中的菜沉沉浮浮却无人动筷,只有酒盏一次次被举起又放下,满了又空空了又满。
这里的酒是岛上自己酿的,并不特别辛辣,清爽可口,却又后劲十足。祁从心起初不知,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挺好,便当饮料一般跟着大家连干了好一阵。直到她想起身夹菜的时候脑袋一阵发晕,随即就坐了回去,这才感觉有点不对。
但是要知道,喝醉的人往往自己是不自知的,他们对于外界的感知能力和对于信息的处理能力都处于一种怪异的状态,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但偏偏又觉得自己没问题。就像祁从心现在,她根本就没觉得自己醉了,只是好奇自己怎么又坐下了。
“哎呀,哎呀……”她活动了几下筷子,不知道自己碗里的菜为什么已经没有了。
黄药师就坐在她旁边,见她这样,心中好笑,便帮她加了几筷子菜到她碗里。祁从心一见碗里又有菜了,抬头冲他一笑:“谢谢。”便低头吃了起来。
那个笑容和平时的不大一样,黄药师愣了一愣,却也没有多在意。
又过了一阵,大家喝得也都差不多了,几个功力差的就开始原形毕露。最小的陆乘风从座位上滚到地上一睡不起,梅超风则红着一张脸直接跳上了桌子,将周围的碗碟全都踢下桌去,一边说着“谁来跟我过两招!”一边胡乱笔画着拳脚,冲着周围的人挑衅。
陈玄风稍好一些,他的脸红了,却没有太夸张,还是坐在座位上。但是明显酒精对他还是有影响的,不然他也不会一直盯着梅超风傻笑了。而曲灵风算是他们几个里面最强的一个,面色不改,也不理会他们的胡闹,反而继续一杯杯地自斟自饮,看上去乐在其中。
而祁从心也是全然醉了,她和陆乘风一样从座位上掉了下去,却没有睡觉。她坐在地上,背靠着亭子里的柱子,怀中还抱着一坛酒。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止不住的哭,一边哭一般继续往嘴里灌酒。
黄药师则是稳如泰山,刚刚下肚的这些酒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影响,他看着这些酒后失态的徒弟们,心中又是新奇又是好笑。还从未见过他们这般狼狈的姿态,不过是喝了几杯酒——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了祁从心身上。
说真的,他对这个小徒弟确实是非常上心,对他来说,她是特别的,和别的徒弟不一样。或许是因为她这怪异的体质,又或者是因为她敢跟自己吵架,具体不知为何,总之,他觉得她很不同。
这样的不同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不自觉地在意她,观察她,还想要靠近她。有时候他都觉得她不像是自己的徒弟,而是一件蒙着纱,需要自己去掀开来一探究竟的秘密。
他就这么盯着她看,过了一阵,他直接走过去,挡住她灌酒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