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明明应该警惕的,但不知为何,在这里,仿佛他的思维和心境都不由自主地变得平和而安宁。
——打开的玻璃门两侧,分别赤足立着一位身穿从未见过样式的简单白袍的少女。
那身白袍上只有银色的滚边,看起来简洁舒适,却莫名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圣。
两位少女似乎是一对双胞胎,都是黑发,眼睛是柔和的湖绿色,手里各捧着一束金色的神谕花。
左边的少女说道:“冕下知晓你的到来,詹姆斯。”
右边的少女说道:“你的女儿就在圣殿中央。”
看到这一幕,詹姆斯身后的大汉整个人已经呆滞了。
……这还是他认知里的那些手无缚鸡之力、格外瘦削怨毒的普通人吗?
他突然想起有一次,难得清醒的沫尔在听到他们的讨论时,说出的一句极轻的话语:
“如果他们能够活得轻松,不用每天为了生存而钻营卖命,费尽心机,他们也可以宽容而温和。”
……或许年纪最小,又常常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沫尔,事实上,比他们大部分天赋持有者都清醒得多。
定了定神,疤痕大汉犹豫了一瞬,跟着詹姆斯走了进去。
不知为何,他刚刚竟因为自己的不修边幅和浑身的血腥戾气,而感到有些羞愧和难堪。
——然而,进入教堂之后,他们才发现,刚刚在门口见到的,只是这里最不值一提的冰山一角。
圣洁的殿堂中央是不知为何能够悬浮起来的球形雕塑,其下是干净清澈的水流。
穿着相似而不同的圣洁衣袍的人们轻声来来往往,神色中带着在荒区极难见到的快乐与温和。他们歌唱,游戏,织造衣物,侍弄花草,却并不显得杂乱,反而在圣洁之余,更添几分祥和宁静。
任何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控制不住产生这样一个念头:
……这里,真的是人间吗?
就在这时,一个服饰看起来比其他人复杂了些许的人影,出现在了远处。
詹姆斯原本以为是这里的主人来了,谁知当他抬眼,错愕的呢喃便脱口而出:“……沫尔?!”
——金发的少女迎面走来,她有着神谕花一般干净的眼睛,长桂树枝干一般光洁的双腿,和白鸽一般纯白的双翼。
她眼中带着对一个人的向往和濡慕的敬意,整个人仿佛得到了纯粹的新生。
“你是……沫尔?”詹姆斯的声音都在颤抖:“你的眼睛……”
“冕下将神谕花化作了我的眼睛。”
“你的双腿……?”
“冕下将长桂树化作了我的双腿。”
“那你的翅膀——”
“冕下将手放在我的羽翼上,于是它便迎来彻底的新生。”
詹姆斯已经完完全全哑口无言。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仅仅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和记忆里全然不同的女儿,片刻后,才挤出一句:“……你变得很漂亮,沫尔。你身上有……一层神性。”
沫尔轻轻摇头:“我不曾及冕下万分之一。”
她看着詹姆斯:“我没告诉你,我之前已经快死了,爸爸。我活不久了……我本应该死在坠落在地的那一刻。是冕下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