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剑山的剑冢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未曾?启过,这座孤零零的山峰犹如实体不存在的幻象一般,在群山迷雾中若隐若现。而近百年来,无论是灵剑门下弟子,还是天剑堂主事的诸位长老,都极少进入剑冢。
不过,关于剑冢的传说故事却有很多,尤其在外门弟子之中最为流行。例如,曾有位弟子在山中飞行时不小心走错了路,误入剑冢,而后在一片死气沉沉的土地上见到了一位白幽鬼,那白鬼隐约具备人类的轮廓,但一身死气之重,让那虚丹境界的弟子当即就昏倒在地。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逍遥峰上,虽然浑身上下没有什么伤痕,脑子里却像是缺了一片,之前生的事情只记得隐约大概,过程模糊不清。而等他找到华芸问起此事的时候,当场就被以违反门规擅闯禁地的名义关了一个月的小黑屋,惨不忍睹。
但白幽鬼的传说却渐渐流传开来,人们纷纷议论那白鬼究竟是什么身份,有人说是被天剑堂诸位长老囚禁的前任掌门,此事事关政变机密,贸然打探的定要被杀人灭口。也有人说这是剑冢万剑残魂的集合体,每日虽日出而散,夜间聚阴灵而生。当然,最主流的说法认为,此人就是天剑堂那个名义上存在了百多年,却从不见真人现身的十长老。
灵剑派十长老的传说,与缥缈峰大食堂的新菜式、剑冢内的白鬼、无相峰上遗落的节操等话题并称为灵剑派十大不可思议之一。有资历较深的修士认真计算过这位十长老可能的身份——例如此时排行第十,那么理应在华芸之后。但根据史料记载,华芸基本就是那一代修士中最年轻的一位了,以至于连管理培训生计划都未曾参加。再之后入山的,则统一编为下一代弟子,不入天剑堂序列。那么这个十长老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有人说,这十长老只是虚构人物,存在意义在于可以从六长老6离处合情合理支取一应费用,作为小金库。然而煞费苦心编织这么一个身份只为了套取门派资金,这也未免太过荒唐……也有人说十长老是虚位以待,将从下一代弟子中选取最优秀的人替补上去。不过这个解释在王6声名鹊起之后就不攻自破,王6在门派内权威已经足够强大,但也没替补成天剑堂长老,依然以弟子身份行事。
关于剑冢和十长老的传说是如此风靡,以至于天剑堂诸位长老出现在剑冢外时,围观的弟子们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然后兴致勃勃地高声议论。
“掌门要进剑冢收妖啦!”
“灵剑派财政崩盘,要变卖剑冢里的家当了吗?”
“五师叔惹祸以后躲到剑冢里去了?这是天剑堂动的新围剿吗?”
听着沸腾的喧哗声,方鹤面色铁青,浑身紧绷颤抖不已。刘显连忙在旁边劝了一番,才让他强忍着没有作,但身为铁面无私的掌刑长老,定然是要将这些胆大包天的小崽子们都记录在案,日后算总账。
风吟本人也是叹息:“不必和这些孩子们置气,能在这个时候无忧无虑地笑出来,他们的心性值得赞叹,不是吗?”
堕仙危机面前,绝大多数的修士都愁云惨淡,哪怕不久前才刚刚迎来黄金王的一场大胜,依然不能改变大局。灵剑派的弟子们活蹦乱跳,也算一桩奇事。
不过,接下来的事终归不便围观,在驱散了这些好事之徒后,风吟带着一丝疲惫念动法诀,开启了剑冢外的封印——自从几十年前那次弟子误入此地,便有了这道门槛——剑冢封印出一声扭曲的尖锐声响后轰然绽开。
风吟略有些疑惑:“咦,这封印似乎略有不同了?”
刘显说道:“被剑冢内的死气熏陶这么多年,有些变化也不足为奇……先进去再说吧。”
一行人进了剑冢,很快就感到四周清凉了下来,灵剑山外还是炎炎夏日,剑冢内却如深秋一般。这是灵剑派几千年来埋剑之地,亡剑自然汇聚天地阴气,经年累月,已颇成气候。
“不过,比起上次来,似乎缓解了很多。”
周明点头应道:“不错,阴气虽重,但那股死寂骇然的气息却消退了许多。”
华芸问:“难道是张胜师兄这几年解开了心结?”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然后都无奈地摇了摇头。张胜的心结在于什么,只有这些老人们才心知肚明。那可是能让剑冢的阴气化为死气的强烈执念,以他的性子,想要走出阴影解开心结,谈何容易?
“其实张胜师兄也真是的,明明就不是他的错嘛。”华芸噘着嘴,有些不以为然。
“有些事你也不清楚,张胜他又何止是自责?”回忆起昔日旧事,几位长老都是满怀感伤。张胜陷入心魔不可自拔,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那个女人……为情所困,真的是谁也没有办法。大灾变之后,众人带着残破的阵容回归灵剑山,张胜便将自己封禁在剑冢之中,自称罪无可赦,羞于见人。但其实有谁真的怪罪过他呢?只是实在是说不通。后来重组天剑堂,风吟邀请张胜出山,他也只承诺在灵剑派危急时刻,必当出手,万死莫辞。但排序时又强烈要求将自己排在末尾,某种意义上,张胜实在是个别扭之极的人。
“不过,看四周的气息,或许他真的是想开了一些?”
带着疑惑,几人不断深入剑冢,不多时便见到一间草庐,门口一位白修士,笑意吟吟地看着众人,而后拱手一礼。
“见过几位师兄师姐。”
风吟等人则有些不可思议,愣了片刻,才惊呼道:“张胜,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