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黑衣人软软的挑在矛尖上,手里的刀哐当掉落,脸上最后弥留的是不可置信。
凌子良抬头,满脸的厌恶,掏出帕子擦拭着手背的血滴。
“先生,船备好了。”一个书童走过来,从后面推上轮椅。
他浑身发抖,垂着眼不敢看,周遭弥漫的血腥气让他极力压住胃腹中的不适。要不是他亲眼多见,谁会相信双腿残废的凌子良,会杀这么多人,更可怕的是他竟是拿自己做饵,引人入陷阱。
又是噌的一声,方才的尖矛被收回轮椅中。
凌子良扔掉帕子,看了眼软倒在自己脚下的刺客,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润:“好,上船,回乌莲寨。”
书童推着轮椅往渡头走,身后立刻有人上去,将那队尸体放了火。
“寨里现在如何?”凌子良眼望前方,冰凉的夜风吹拂着他,好像要带走他身上的血腥气。
他心情不错,从身侧拿出一本册子,手指随意翻了几页。还不错,布置两个多月,得到了这本名册。
书童小声回话:“寨主最近病重,三当家掌管了寨中不少事务,先生早该回去看看了。”
“你哥呢?”凌子良将册子收好,想起两日前出发的无双。
闻言,书童松开轮椅,赶紧绕去前面,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朝着凌子良便磕起了头:“先生饶命!”
凌子良温润的脸瞬间冻住,手指发紧:“说出来。”
“姑,姑娘丢了。”书童结结巴巴,缩着跪在地上,一句句的为自己哥哥求饶。
心中火气上涌,完全冲散了刚才的喜悦。凌子良猛的咳嗽着,手捂住胸口无法停住。
书童一字一句说着当日的事,并说自己哥哥现在还没好起来。
“都有谁知道这件事?”凌子良坐好,脸色苍白难看。
书童赶紧摆手:“没有人知道,派出去的都是先生的人……”
凌子良心中冰冷,好不容易找到的妹妹,他怎么就不亲自送回去?是他心里的仇恨太重,明明无双才是重要的。
他充满了后悔,一遍遍的谴责着自己。
“找,”凌子良咬着后牙,每个字都带着冰冷,“从她落水的地方,给我一寸寸的找,水里、陆上,一点别放过。”
居然敢对无双下手?不就是挣寨主之位吗?
若无双真的出事,他不介意血染乌莲寨。
。
混进矿场,龚拓并没费什么力。
只要身上褴褛,头发散乱,除了比别的矿工强壮些,也分不出什么来。一个个俱是黑黢黢的,出进矿洞,看守根本不去分辨。
他随着人一起,推着车子。他和无双猜测的没错,这的确是一处洒金石矿。朝廷没有记载,便就是黑矿。
这里的矿工长期遭受压榨,神情麻木,机械的干活儿。在监工的皮鞭子下,好似习惯了这种屈服。
龚拓不善与人交际,有心想从矿工们嘴里套些消息,却不知怎么攀谈。这时就会想起无双,她很会和人交谈。
他回想着她和人说话时的样子,大概是笑着的,语气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