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调转脚步,继续前行。经过偏门的时候,余光中是纸钱燃烧的火苗,祭奠过后,人往地上奠一盏酒。
天色渐暗,耳边的是连绵不绝的鞭炮声,年节总是充斥着团圆喜庆,连廊下悬挂的灯笼都红的刺目。
不知不觉,龚拓走到了课镇院。
空置了一年,这里到底没有派上用场。想安排谁进来住,人就想办法推辞掉,也不知是在怕什么。
&ot;世子。&ot;阿庆提着一个竹篮过来,双手送上。
龚拓瞥了眼,无声接过。
阿庆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毕竟大过节的∶“这是要祭奠老伯爷?”
话音还未落下,对面扫来一个眼神,他赶紧低下头,闭紧了嘴巴。前些日子那些家仆还羡慕他,能跟在将来家主身边,现在换做他羡慕他们了。
龚拓不语,走过去推开了紧闭的大门,进到院中。
院中萧条,光秃秃的树无精打采,没人打理这边,连副红对联都没有。
他想起去年的这时,无双曾经试探对他说过,想离开,他并不当回事,总觉得人抓在自己手里,永远也跑不了。
甚至以为她是生出小心思,在意他,怕他不要她。可现在她没了,他才知道,原来心里是在意的,她原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奴婢。
找了一处干净地方,龚拓放下篮子,随后从袖中掏出那方罗帕,看着上面圆乎乎的小兔子,他嘴角浮出一抹淡笑。
”无双,今年的节礼你想要什么?去年,我亲自给你送过来的,你收下了。”他对着帕子发问,眸色逐渐染上痛苦,迅速蔓延开来。
去岁的大年初一,他亲自过来,后来她就回了安亭院。今年的初一,这里已经没有一点儿生气。
浅浅的叹息一声,龚拓蹲下。篮子里装着一沓沓的纸钱,线香,还有一小坛酒。
他把纸钱点燃,火舌跳跃着,光芒并暖不了他的脸,眸中凛冽越结越厚,再也化不开。
&ot;你知道,我不信神灵鬼魅,也不信你真的死了,&ot;龚拓嗓音微哑,抓了最后一把纸钱扔进去,“可是我怕你性子太软……在那边孤苦伶仃,万一被恶鬼欺负。”
并不是来给老伯爷祭奠,他真正祭奠的人是无双。
火苗旺盛,龚拓从袖中掏出一个红漆木盒,手指一摁打开,里面铺着红绒布,上面躺着一个金色小瓶,相当精致。
&ot;今年的年节礼,我给你找到了,&ot;他手一松,小瓶坠进火中,&ot;无双,是暖颜丹。&ot;
身形一晃,他握起那坛酒往地上奠了些,随后举起酒坛,仰着脖子,将剩下的酒尽数灌进嘴中。酒液洒在脸上,不知是不是溅到眼中,那双细长的眼睛紧紧阖上。
&ot;啪&ot;,酒坛自手中脱落,摔在地上,龚拓手臂撑膝站起∶&ot;你真的连个梦都不愿回来?&ot;
生生的断了,一切无影无踪。
他枯站在课镇院中,直到夜色深沉。
再回到安亭院时,院中空无一人。
龚拓不在意,自从这里没了无双,什么都无所谓。大多时候,他甚至不知道站在身边伺候自己的是谁。
酒的原因,让他体内犹如火烧,脚步不似往常平稳。到了院中,忽然,耳房的亮光撞进他的眼眸,窗纸上甚至印出一个淡淡人影,转瞬略过。
龚拓快步过去,手指落上门把,轻推一下。
“吱呀”,门开了,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他走进去,隔着一道珠帘看进里间。床边,靠墙的那张梳妆台前,坐着一个女子,长发及腰,正对镜而照。
闻听声响,女子站起。
两人视线相交,龚拓惊讶看着那张脸,娇美艳丽,嘴角浅笑。
他盯着,生怕是自己又生出错像。眼见女子挑帘而出,脚步袅袅,一直占据在心里的名字,如今冲到了他的嘴边。
&ot;世子。&ot;女子走到跟前,弯身柔柔作礼,微翘的眼角尽是妩媚,钩子一样瞅他一眼。
龚拓微动的薄唇重新抿紧,那个名字到底失望的咽了回去。心中生出巨大的空洞,冒着冷风,怎么也填不上。
“你是谁”三个字,染着酒气。
女子红唇微张,吐气如兰,娇声细语∶“奴叫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