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鸭子黄绒毛褪去,毛发油亮,像炸过头了的萝卜油墩子,前肢趴下吐舌头破功,小时候豆豆圆眼睛,长大了变成内圆外扁的蝌蚪状。
“等你不爱叫了,就放你进屋睡。”
凌霄笑它:“你怎么不照着花花长,他越长越好看,你越长越——”
汪!
“好好,越长越帅。”
晨光熹微,天际鱼肚白。
夜幕色彩渐变,藏青、靛蓝、紫红、橙黄,由近及远,晕染交融,连成一片硕大的、目数不均的漏网。
阳光沥干了水分,落到地球这只烧出蔚蓝釉色的瓷碗里。
天光大放,凌霄背着书包出门,刚走到527插进来的十字路口,就发现前面在堵车,这路很少堵,除非大年初二回娘家。
他加快脚步,堵车来源正是二中门前的马路,两辆货卡占据一半道路,一辆福特嘉年华过路,剐蹭了倒车镜。
小轿车车主扯着货车司机师傅理论,一旁应是他老婆,下车来帮腔,嘴里嚷嚷着什么保险、警察。
凑近了,凌霄这才猛然看见,杨积楼暑假里大门紧闭,此时竟空无一人地大敞,货车厢上堆了部分熟悉的家具——油木桌椅板凳、碗柜,还有那个冬天才拿出来的摇椅。
车主不依不饶,吼得面红耳赤:“你们搬家占道我都不说了!掉那么多长钉子,你自己看看,都生锈了,是不是!我车胎爆了你们不赔,要是哪家小孩摔了扎成破伤风,病了,死了,你们是不是也不赔啊!不讲理啊!”
“老板,我们又不是故意的!”
货车司机觉得对方无理取闹,又不好真梗着脖子撇清关系,便督促工人快点搬,早走早了事。
生面孔,至少凌霄没印象,他扒着人群的肩膀往里挤,小卖部阿姨率先看见他,伸手叫道:“凌霄啊!凌霄!哎哟,这孩子真一点听不见。”
一米八的大个子蓦地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杵在面前。
货车司机吓一跳,唬道:“哪来的,凑什么热闹,出去出去出去!别挡路!”
“杨积楼呢!你们干嘛!”
凌霄上手抓他肩膀,语气焦急阴郁,力气极大,“你们要搬到哪去?”
“放开!我给你数到3啊!”
司机顿时火爆三丈,扭紧肩膀想甩开,凌霄没出力阻挡,红着眼睛质问杨积楼去处,摆明了跟他很熟,司机被一个学生杀了威风,心里不爽到极点,一边拧捏肩膀一边用不善的眼光审视凌霄。
高大俊朗,一表人才,衣着普通甚至破旧,不像不能得罪的人,不过,表情却有些狰狞,眼白逐渐充血,仿佛谁惹了他个天大的不是。
“搬哪儿去?嘁,你有他电话你打啊,正好,妈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还就抵房子,没房子就抵人,你来出什么头?你有本事帮他还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