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这个结果比沈瑞预想得好上许多,他也真心诚意谢了恩。
因提及宁王,沈瑞将差事中的种种讲了一番,便又提了张鏊之事算是报备。
寿哥听到那些宁藩私产时,一直是噙着冷笑,直到听到张鏊之名,才略感诧异的挑了挑眉。
然而,这位的关注点却是有些跑偏,没在意张鏊是否通藩,反倒咂咂嘴,道:“奇也怪哉,沈林这谢老先生的亲外孙没动静,倒是张鏊这外孙女婿跳得欢。”
沈瑞……默默撇开头,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寿哥依旧是那调侃语气,漫不经心道:“谢老先生也该是养老的时候了,不过张鏊既这样想寻个长辈庇佑,那就,让他丈人回京吧。”
沈瑞不免认真看了寿哥两眼,以确认他这是玩笑话,还是……
却见寿哥慢悠悠指了指他,道:“既你不肯去工部,那便让沈理回京,做工部尚书罢。”
沈瑞足足愣怔半晌,直到寿哥哈哈一笑,表示君无戏言,绝非玩笑,他这才反应过来,再次叩谢天恩。
这消息是比让他作巡抚还惊讶,更是惊喜!
王华、杨廷和都与他谈论过这六部尚书侍郎的人选,哪个也没想到沈理身上去。
原以为因有谢迁,只怕沈理一二十年内不会回京中任职。这却真个是意外之喜,这可是京堂!
沈理的能力也是担得起工部尚书这担子的,他虽不如李鐩那样精通工程,但这些年在地方上,也已积累了足够多的经验,当能有所作为。
沈理进京后,谢家若还剩下门生故吏,也只会投奔他去,还有张鏊什么事儿。
有沈理这老泰山看着张鏊,张鏊怕也不敢轻易为宁王做些什么,便真有个万一,沈理也可为女儿和离,摆脱张鏊。
从哪方面看对沈家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沈理委实将湖广治理得不错。”寿哥如是评价,“朕看了折子,他倒是用了不少你山东的法子。”
沈瑞笑应是,表示兄弟二人一直有书信往来,有了好的经验做法也会互相交流。
湖广先前也收了灾,同样匪寇横行,其实没比这会儿的河南好多少。有了沈理这份先例,沈瑞对河南也多了几分信心。
既是如今接了河南赈济,少不得要与寿哥“讨价还价”。
沈瑞负责查抄事,清楚的知道多少银子入了账,自然要为河南多讨些赈灾款。
而山东这边主要是人事调动,寿哥应了沈瑞的举荐,升莱州知府李楘为山东布政使司左参政,调登州知府丁焕志为兖州知府(兖州与河南相邻),升登州同知林富为登州知府。
如此,既可保山东海贸基调不动摇,也便于与河南互通。
沈瑞犹豫再三,还是道:“臣还想向皇上讨一个人……臣窃以为,若此人能为河南水利工程尽一份力,则经营河南事半功倍。”
寿哥扬了扬眉,道:“你可是瞧上工部哪一个人了?这你族兄还没接手工部,你便先来挖墙脚了。”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沈瑞却是笑不出来,他低声道:“臣,知李鐩李大人恐有重罪,但其在水利、营造上实是人才,听闻成化年间,李大人在山西救灾同时,广开水渠,救得万顷良田,政绩斐然……”
寿哥骤然沉下脸来,冷冷打断他道:“难道昨日张会没告诉你清楚吗?”
自然是说了。沈瑞抿了抿嘴。
张会当时叹道,若是李鐩在他手里如何会不来给沈瑞送信,实是李鐩之事乃皇上亲自过问,也关在原内行厂的牢里,众人皆要回避的。又劝沈瑞不要沾手。
沈瑞也不是圣母,没那普度众生的心,但实是技术人才稀缺,不由得他不惜才——既是惜李鐩这水利人才,更是想保下李延清这军事器械天才来!
即将到来的热兵器时代,委实太需要李延清这样有想法又有动手能力的技术人才了。
而现下他要经营河南,水利也是绕不开的一道坎。
正值黄河夺淮入海阶段,水患频发,须得行家来治理;而河南这几年一些府县的旱灾,更是需新式农田灌溉工程来解决。
李鐩,他实在是想争取一下。
沈瑞深吸了口气,道:“张二哥已告诫过臣了,臣,原也不该提。但臣想,再重的罪过,不过一死……恕个罪说,臣以为,一个死了的李鐩远没有一个活着的李鐩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