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彩却笑道:“魏彬如何敢不孝敬千岁?”
魏彬确实一直是刘瑾门下一条狗,再怎么自我膨胀,始终是不敢对刘瑾不敬的。
现下这掌管东厂的督主从繁华的京城、天子身侧亲信的位置,被丢去荒凉的边关,就算要开马市了,那也是极大惩罚,算是罚了魏彬间接帮王守仁上位。
而魏彬又如何能耐那苦寒之地,若是聪明的,为了重回京中,必然会拼命巴结刘瑾,大批大批给刘瑾送银子。
想到这些,刘瑾也松动了,点了点头,道:“也罢。就让他去。”
至于接手东厂,这次不能再找昔日东宫旧人了!这些人,总归在皇上心里有些份量。可不能再养出一个丘聚,一个张永来!
刘瑾斟酌一番,选了个跟东宫旧人全然没瓜葛的内官范松来管东厂,这人才干不足,但胜在对他刘千岁忠心耿耿言听计从。
这几日随着商议妥当,刘瑾一党便趁着封赏未定开始上本,一则是要弄走张永,再则也是为曹雄神英造势讨赏,也好在山陕布局。
这夜刘瑾入睡前还想着,河南局势已被渲染了一番,瞧着皇上态度也有松动,这几日该让张彩、刘宇、曹元加把劲儿,直接把张永丢过去。
可恨张永在朝中也有人帮衬。
因与王守仁有交情,王华这老匹夫跳出来跟着搅合。
还有沈瑞那小崽子也回京了!
张永帮衬过沈家,沈瑞先前就巴结张永,这次肯定也会从中作梗。
老匹夫倒也罢了,小崽子却是个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
不成不成,得想个法子让沈瑞这小崽子自顾不暇才行……
娘的,可恨山东没有得用之人……
河南的事儿有没有能扯上山东的呢……
刘瑾脑中这般纷纷乱乱,许久才睡去,梦里也是混沌,睡得轻浅,夜半有些微动静就让他醒了过来。
一直伺候他的小内侍跪在帐外,语带焦急道:“千岁,小金公公来传旨,万岁爷召千岁进宫。”
这小金是刘瑾埋在刘忠身边的眼线,常是借各种理由出来给刘瑾送信,他来传旨也是正常。
刘瑾丝毫没起疑,由着小内侍麻利为他更衣,脑子里琢磨着什么事能让皇上半夜三更的叫他。
掰着手指头算,约莫也只有藩王闹事儿这一桩了,八成就是河南,郑王无子除国这事儿,是做得有些绝……
刘瑾穿戴齐整匆匆出了上房,外头软轿已备好,小金正在一旁等着,见他出来连忙迎上来。
刘瑾道了句边走边说,便上了软轿。
四个高壮小厮抬起轿子走得飞快,那小金脸上尽是急色,一溜小跑跟其后,呼哧带喘的向内里的刘瑾禀报。
“小的实在不知是什么事儿。……是蔡佥事先来的,然后出去把蔡驸马带了进来。没一时里头就叫小的来传旨让您进宫。小的出来时,还听着叫崔成去传张永,彭青去传谷大用了。”
刘瑾揉着太阳穴,蔡驸马来了,果然是宗室的事儿,莫非是有人密报了什么?
告密宗室在孝庙和当今不甚流行,但是在成祖爷那会儿可是相当多的。
莫不是看着皇上对宗室起了大动作,又赏了首倡《宗藩条例》的沈家兄弟,就有人按捺不住来告密谋个前程了?
谷大用管着西厂,张永么……莫非皇上要让张永去平乱?
那真真是太好了,他正愁张永不滚出京呢。
刘瑾如此这般一想,倒是高兴起来,困意立时消弭殆尽,琢磨起他该怎么御前应答来。
片刻之后到了前院,刘瑾下了软轿,却未见备好的车马过来。
急着去皇上面前坑张永的刘瑾不由大怒,冲身边仆从破口大骂,仆从们吓得跪了一地,也有机灵的磕了个头口中喊着去叫人,忙不迭跑去前院当值的。
可刚出了穿堂,那人又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回来了,口中结结巴巴道:“千岁!外头……”
静夜中响起击掌声,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千岁?刘公公好大的威风!”
院内气氛登时一凝。
刘瑾先是一呆,这声音,这声音……很快,他脑中那根弦便断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