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贵人云集,御史眼睛精亮专盯人错处,万一沈源惹出更大祸患,更是无法收拾。
而这样一个两难境地,没准儿就被这样一条族规解决了。
不过这件事,沈瑾就是一百八十个乐意,也不能主动提一个字,不然就是“大不孝”。
这件事只能族长出面,依族规判罚,才能让沈瑾名声无暇。
沈琦也是通透,想到这点,便缓缓道:“不外乎依规行事。”
判是这么判,判完了关进祠堂,怎么收拾沈源不能?有的是吃饱穿暖不打不骂却让人痛不欲生的法子。比如每日跪背族法四个时辰。
五房兄弟交换个眼色,彼此心照不宣,胸中郁闷散了不少。
不管对四房如何恼恨,沈瑾并没有错,这些年与五房也算亲近,又是新科状元,以后官场上沈家人还是应抱成团互相照应,如今拉沈瑾一把,也是为日后的沈瑛留一条路。
沈理也放下心,沈瑞这边可以后顾无忧了。
*
沈家四房,书房。
五房里一众人正在讨论如何处置沈源时,四房里沈源正在跳脚骂儿子。
“你个混账东西!分宗这么大的事儿你个毛没长齐的小兔崽子就敢拍板定了?问没问过你老子!”沈源赤红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咆哮:“宗房不当族长,二房都滚进京了,三房庶孽,这族长就应该四房来当!就应该我来当!你一句话就把你老子的族长给抹没了?谁答应分宗了?!谁答应分宗了?!我不分宗!族长本当是我的!”
想到那几千亩族产,沈源吃了儿子的心都有。那些都当是他的!他的!
宗房的日子凭什么过得富贵体面,就是因为当族长,掌握着族权,打理着族产,权与利都有了。
沈瑾垂着头,只任他叫骂,一声不吭。
之所以来告诉沈源分宗的事,是因沈瑾也想到了分宗之后,只怕族里就要处置沈源,到时候也没法再让沈源“病”着。既要让他到祠堂,就不能不先告诉他明白,否则到时候再闹将起来,更是麻烦。
谁知道刚开口说了分宗,沈源就暴跳如雷。
带累了家族,给沈氏一族差点带来灭顶之灾,竟然还做着族长梦?
沈瑾忍不住讥讽一笑,能这么大喇喇说梦话的,除了三房天真浪漫的湖大老爷,就是自己这亲爹了。
这一出一出的,父子情分早已经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悲苦无奈。偏生沈瑾只要还想在仕途上走下去,这亲爹,他就还得供着。
沈瑾站得离沈源远远的,虽没看他,眼角余光也提防着他冲过来动手。倒不是怕挨打,只是脸上顶个巴掌印子去开祠堂分宗未免不妥。
四房就是个大笑话,沈瑾不想自己摆出来让人平白笑话了去。
眼见沈源咆哮半晌骂累了,往椅子里一歪,端起桌上茶来一饮而尽,甩手又将茶盏向这边砸来。
沈瑾轻巧避过,抖了抖溅上碎瓷屑的袍角,抬头望向沈源,缓缓道:“老爷身子不妥,智庆堂的宗子,儿子便代父亲居之。以后老爷就可专心养病……”
“放屁!”沈源气得险些将一口水喷出来,族长叫这个小畜生弄没了,分了宗还想来算计他的宗子之位,反了天了!
沈源满心愤怒,一拍桌子,腾的站起来,气得语无伦次:“畜生!畜生!老子还没死呢!竖子尔敢!看我不打死你这小畜生……”
沈源乘怒作势要扑来,可对上沈瑾清澈冷冽的目光,没来由的心下阵阵发寒,脚下不免踉跄,到嘴边的狠话也不自觉咽了下去。
沈瑾向一旁让了让,眼皮都没抖一下,便继续缓声道:“还有一事,老爷也当心理有数,这次沈家遭难,皆因闫家报复之故,追本溯源,是老爷当初处置与闫家的婚事不妥当,才酿成大祸,那日钦差大人审案,闫举人已经交代的清清楚楚,族人也都知道了。待分宗之后,老爷这触犯族规之事,族里应也会拿出来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