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等见到贺东盛时,三老爷早已心有成竹,也就不予贺东盛兜圈子,只道:“你我两家本是姻亲,家兄生前与贺大人也是同僚,两家本当亲近,以后贺大人还是要常来常往才好。”
贺东盛听了心里堵得不行,什么叫“常来常往”?沈家这边如今不过一个七品中书舍人当家,他一个三品侍郎凭甚要“常来常往”?落在旁人眼里,倒像是他巴结已经败落的沈家。
他轻笑一声,道:“公务繁忙,实在是无暇分身。
此话正中三老爷下怀,三老爷便摸索着茶杯:“倒是可惜了,以后不能同贺东盛讨教了……”
贺东盛直觉得眼皮跳了跳,道:“你我两家本为乡人,且累世姻,正应该守望相助才是。若是遇到难处,沈贤弟尽管开口,能帮一把的我自然会帮。只是为我到底不过是寻常人,多有力有不逮之处,也就请沈贤弟见谅了。”
这软硬兼施的话,听得三老爷心中暗暗好笑,只随口道:“确实想要麻烦贺大人。”
贺大人暗道:“来了。”
贺东盛端茶做聆听状,就听三老爷道:“只是不是一件事,而是五件事……”
“碰!”贺东盛重重地放下茶杯,冷着脸道:“我不过寻常人,没有三头六臂,怕是帮不上沈三老爷了!这做人可不能太贪心,要不然就颗粒无收了!”
三老爷挑眉:“五件事多了?这可怎么好呢,还以为有两家旧情在,以后能多得贺大人提挈。那这可怎么好?”
三老爷的话有回旋余地,贺东盛便也脸色稍缓,眼前这病夫虽是七品微末小官,背后却牵着几门姻亲,要不是靠着这些,他也不敢这样大喇喇地与自己谈条件。
“要是论起来,两家也是姻亲,自然当一荣俱荣、一侮俱辱……贤弟真要遇到为难之事,我能帮定会帮的。”贺东盛道。
三老爷像是没了耐心,道:“我说五件,你说一件,咱们还继续扯皮吗?痛快点儿,就取居中的了。三件事后,你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
贺东盛还想要再说,三老爷已经皱眉道:“若是不行就算了,我这里就不多留贺大人。”
贺东盛只能忍了怒气道:“都是什么事?”
三老爷道:“第一件,当年令弟用了不打光彩的手段侵占了孙姐姐名下两家织厂,这两家织厂该退回来吧。”
贺东盛面上不快,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说起身,沈家二房与贺家嫌隙的根源,就在当年那两间织厂上,要是能用那个解决眼下困局,也是好事。
不过他面上却疑惑道:“当年舍弟可是花了五万两银子买的红契,何来侵占一说?”
三老爷冷哼道:“我也不予你扯皮,不管是织厂,还是银子,反正不能让我们瑞哥吃亏,这就是第一件事了。
贺东盛又为难了几句,才下了决心似的点了头,答应凑五万两银子出来。
余下的那两件事三老爷却是说要押后,以后需要贺东盛帮忙再说。
贺东盛自然不乐意,可三老爷是庄家,他也只能被牵着。
等从沈家出来,贺东盛只觉得心肝肉都疼了。
五万两银子,还有两件承诺,就是谈判的结果。
要是那两间承诺是好办的事还好,早办了早了,偏生三老爷想一出是一出。
虽说花银子能解决的都不是事儿,可贺东盛还是希望少花银子。平白丢出去五万两,谁也不愿意啊。
贺家在京中虽有不少产业,可现银还真没有五万两那么多,少不得先从别处借用,再催松江那边送银子了……
客厅里,沈家叔侄两个都在,三老爷面上却无多少笑意。
小人手段虽能拿捏住小人,可也足以引以为鉴。
三老爷感概道:“既入了官场,不仅自己要谨言慎行,还要越苏好亲戚家人,否则就生祸根……”
沈瑞点头道:“母亲之前教导的也当记得,到了该决断的时候,就该利索些,磨磨蹭蹭的就失了先机。”
三老爷道:“说到底,还当自己立身正,否则一步错、步步错,就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