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站在正房门外,打了个寒颤。
他蹑手蹑脚地退出来,因外头还下着雨,大家都在房间里,正院这边倒是无人看见。
待折返九如居,柳芽与春燕听到动静到廊下相迎。
“二哥没去上房,恁快就回了?”柳芽随口问道。
“嗯。想起一篇文章还没写完,等晚饭时再过去。”沈瑞随口道。
说罢,他就换下蓑衣、木屐,去了东厢书房。
柳芽与春燕见状,不敢相扰,往书房去了一壶茶就退出来。
沈瑞站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到书案后,俯身拉开抽屉,取出一份一寸高的时文集出来。
这些文集的作者,都是一人,就是南京光禄寺少卿杨廉,也是今年顺天府乡试主考官。
顺天府乡试主考点的最晚,都是七月底才点。
先前京中有不少热门人选,这杨廉可是爆了个大冷门出来。只因这样杨廉虽是北直隶人士,如今却在南京为官。之所以没有在南京任上,而是回到京城,是为了省亲。
不少人措手不及,沈瑞却是在七月初就得了杨廉的时文集,这一个月来的文章就按照方向调整。同这时文集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本《中庸》。
沈瑞虽不知刘忠是怎么推断出来,却相信他不会无的放矢,就将预习的重点放在《中庸》上。《中庸》三千余字,能抽出做时文题目的句子,沈瑞差不多都破了一遍题。
要是这些准备都是有用功,何曾不是另外一种作弊?
沈瑞心里透亮,却没有矫情,依旧是有条不紊地预备着。
虽然外头都说乡试最难,可在北直隶应考,录取比例加大,本就已经占了好处;加上这样的“预备”,不出意外的话,一个举人应该是稳稳的。
沈瑞本是这样想的,虽说这个月越发用功,可心里的把握也越来越大,不过现下却恍惚起来。
这几个月他专心备考,在上房的日子有限,与沈沧接触的并不多;可仔细回想,并非没有蛛丝马迹可循……
屋子里幽暗下来,春燕进来点灯。
沈瑞抬起头,看了春燕一眼道:“我记得你爹是老爷身边的长随?侍候老爷出门的?”
“是呢。早先是二管家随老爷听用,前几年大管家有了春秋,老爷就留二管家在家里协理,就将婢子的老爹提了上去……”春燕脆生生地回道。
“你一会儿就家去一趟,问问你爹,老爷这几月身子如何?告诉他,要是敢编瞎话哄我,自己掂量掂量后果!”沈瑞全无平日和气,面如寒冰。
春燕心下一颤,忙屈膝道:“奴婢爹定是不敢的!”
“不敢就好!你留心些,要是被人瞧见,自己寻个由子。”沈瑞道。
“是。”春燕小声应了。
就听院子里有动静,没一会儿柳芽抱着蓑衣、木屐进来,道:“二哥,太太打发人来请了……”
外头红云在张伞等着,沈瑞换上蓑衣,从书房出来。
暮色朦胧中,沈瑞不由地打量红云。
红云圆脸、爱笑,是个性子讨喜的婢子。如今却是多了几分稳重,虽说并不唐突,可要是留心,就能发现与素日不同。
红云见沈瑞出来,要上前举伞,沈瑞摇摇手道:“我自己来。”说话之间,从柳芽手中接了一把伞,打开来,就往正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