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这酒可不能在外头吃,杏花胡同张妈妈家的私房馆子里可是好酒,下酒菜也好……”罗老大道。
另一人嗤笑道:“这是吃酒,还是吃人去了?”
“酒也吃,人也吃,要不读书人怎么老说‘秀色可餐’……”罗老大哈哈大笑道。
又有一尖嘴猴腮的人凑上前道:“罗老大倒是说了个好地方,听说张妈妈上个月回乡,又带了两个侄女过来,豆蔻年纪,老大不是最爱这一口……”
“哈哈,总比你侯二强,上回连张妈妈都摸上了,你倒是牙口好……”罗老大道。
那侯二道:“木了吧唧的小姑娘有什么好耍,这半老徐娘才晓得疼人呢……论起来,罗老大当称呼我一声姑父,好侄女婿,待会可要好生孝敬姑父……”
孙显、孙会自诩为读书人,眼见众人说起荤话,眼中就带了几分轻鄙。
自然是全落在众人眼中,大家交换了个眼神,面上笑容越发真切。
众人到了一处敞厅,庄家少年就拿了骰子筒,笑嘻嘻道:“各位哥哥、叔伯,咱们也不来那费事的,直接开大小可好……”
“好!”
“这个痛快!”
“就这个,咱不来那花花道道的!”
大家不约而同地赞道。
孙家兄弟虽觉得这玩法太市井,不过也知趣地没有再说其他。
庄家少年将袖子一卷,衣襟掖到腰带中,摩拳擦掌道:“现下是未初,咱们就耍两个时辰,到了酉初一道吃酒作耍去……”
众人拼了两个八仙桌,又取了几条条凳,摆了个简单的案子出来。
三个骰子比大小,豹子庄家通吃。
孙氏兄弟虽有心借此拉近与大家的关系,可到底带了几分谨慎,并没有着急下注,而是先旁观了两局。
庄家少年架势有模有样,不过瞧了几把,孙家兄弟都没瞧出什么规律来。并不是赌场里常见的那种,压大的人多了,开的就是小;压小的人多了,开的就是大。
不过三、两把功夫,庄家少年自己带来的碎银子就给了好几块出去。
众人兴致越发高涨,孙显、孙会兄弟对视一眼,越发看轻那庄家少年。怪不得大家都对他热络,原来这是个“散财童子”。
这会儿功夫,又开了两把。
庄家少年鼓鼓囊囊的荷包,已经瘪了大半。他也浑不在意,取了一张庄票出来,递给一个校尉道:“曹五哥帮小弟去兑些银钱……”
那曹五哥眼睛一亮道:“二百两,寿哥好阔绰……”
庄家少年摆摆手道:“曹五哥损人,这可是小弟攒了几年的压岁钱,今日可是大出血了……”
罗老大笑道:“寿哥大方,我们也不能小气……不过这跑来跑去的耽搁事,也不是谁腰包里都带了庄票的……赶巧账上有一笔银钱没入账,咱们先挪过来使使,等一会儿耍玩,再还回去就是……”
大家都无异议,孙家兄弟虽有些懵懂,可也选择了从众。
除了寿哥为庄家,剩下参局耍的总共有八人。
侯二带了坏笑道:“我支二百两……”
孙家兄弟闻言,心下暗暗诧异。他们在乡下也是士绅子弟,身边有个二两、三两银子也常见,到了京城,零花钱更是翻倍,可这小小赌局,一人就要两百两银子赌资?
兄弟两个不免踌躇。
二百两银子,可是能买二十亩好地。就算他们兄弟两个进京前,家里长辈给了私房零花,加起来拢共也不过几百两银子。
罗老大瞪了侯二一眼道:“你这猴儿,恁不厚道,成心让寿哥写借条不是……寿哥拢共才带了二百两银子……”
侯二“哈哈”两声道:“要是寿哥运气好,不是也能好生赢一把?如今眼看就要入冬,吃酒应酬多,要是运气好,多几个零花钱,那侯二就要谢谢诸位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