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人面如寒霜,望向小胖墩。
旁边少年低声劝道:“太太,还是还给五哥吧。五哥辈分高,可比小栋哥还小半岁呢,闹到太爷跟前,两下里也不好看……”
中年妇人只觉得心火乱窜,从瘦高小童手中取了九连环,一把丢在地上:“拿回去,谁稀罕不成!”
庭院里青砖铺地,碧玉九连环一摔之下,立时碎了几段,散落了一地。
小胖墩不由傻眼,中年妇人冷笑一声,牵着瘦高小童的手转身离去。
身后,响起孩童的嚎哭声……
*
看着锦盒中的碧玉九连环,沈珺收回思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当年看似两个小童之间的争执,不过引起的后果却颇为严重,沈珏病了一场,太爷知晓原委,将长媳呵斥了一顿不说,也不许她再随便见珏哥。没过多久,京城喜报传来,小栋哥连带着珹大奶奶,就被太爷叫人送到京城去了。
沈珺当年是旁观者,只觉得大太太待胞弟的厌憎实没道理,也太刻薄些。为了大太太这态度,沈珺当年还怀疑过沈珏的出身,小心翼翼地打听了一圈,虽知晓了答案,却是南辕北辙。
沈珺虽同情胞弟,可子不言母过,除了在旁边劝和,也不能说旁的。
直到沈珏被徐氏带走,大太太这里才露悔意,沈珺看着唏嘘不已。
去年有次去南京访亲,沈珺无意在夫子庙的一处文玩铺子里看到了眼前这只碧玉九连环,虽没有当年大太太摔的那只精致,也有七、八分的意思。
沈珺想到胞弟幼时所受委屈,就买下了这碧玉九连环,想着以后得了机会就送给他。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境地下相送,而且还没送出去。
沈珺苦笑着摇摇头,将锦盒又合起来……
*
运河上,粮船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八月终了,到了九月中旬,路程已经过半。
旬月功夫,沈瑞、沈珏、沈全三人,不仅与沈环这昔日同窗重拾旧谊,同沈渔与陆三郎也熟了。
船上枯坐无聊,闲暇之余,大家抹骨牌来消磨时间。
沈渔辈分高,身上琐事又多,并不与族侄们参合;沈珏是因身上带孝,只在旁边掠场,剩下的就只有沈瑞、沈环、沈全与陆三郎四个。
陆三郎虽年纪比沈家诸子长一截,却是个活络通透性子,并不刻板教条,与大家说话玩乐都能凑到一块去。要不然即便沈瑞与之有旧,大家也不会旬月时日就混这般熟稔。
眼看着陆三郎跟前堆了一大堆铜钱,沈环哀嚎一声道:“又是陆三哥赢了……”
陆三郎笑道:“瞧着你们几个的样子,就是没有去过赌场的……你们年岁也大了,以后交际的三教九流,即便不是要学赌,该见识的也当见识了……你们等着,我取些东西与你们耍……”
等他再回船舱时,手中已经拿了一只骰子筒。
沈环不服气道:“这不就是骰子,谁没见过?小时候玩双陆也好,陪着姊妹们打马也好,都耍这个……”
陆三郎笑而不答,而是卷起衣袖,也不入座,就站在桌子前,摇起骰子来。
大家见状,也都站起身来,看着路三郎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