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两兄弟,年长的叫田英,年幼的叫田荣。
田英苦笑道:“书院的学子是十六应童子试,田家祖训男子及冠方可求功名,我们兄弟还有好些年……”
大家听了这一句,都十分意外。
要知道科举出仕,谁也不能保证一撮而就。有的人白发皓首才举业,即便侥幸中了进士,不过是止步七品;同样要是少壮进士,入翰林也好,外放也好,才能更进一步。
像春山书院那里,因为大家都是翰林子弟,本来就是书香子弟,家学渊源;其次就是致仕的翰林教书,老师的水品就比外头书院高一头。
起点高,先生的要求也要,不是觉得学生们十几岁就肯定能得了功名,而是希望通过一次次考试,使得他们在科举仕途上能比旁人早行一步。
像南城书院这样要求学生十六岁应童子试的,倒是如今民间学子的常例。六岁启蒙,十年苦读,十六岁开始下场,一场场地考下去。
不过像田家兄弟这样,有祖训要求二十下场的,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旁人十五、六岁下场,田家满二十才许下场,这前后就差了两科。
等到田家人考到最后,得了功名时,在仕途上也比同龄人晚了。
这难道就是田家人不出高品级官员的原因?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一点。
沈瑞是旁观大明科举制的后来人,觉得这制定田家家训的先祖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实在是科举这条路“诲人不倦”,大明朝三年一科取进士百十余人,这条路哪里是那么好走的?多少人走不到终点,倒在半道上,有的是身体垮了,有的是心智被摧毁。
男子二十岁的时候,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智都是成熟的时候。如此就是科举落第,也不至于一蹶不振。
至于晚登科也有晚登科的好处,处事沉稳,不容易为外物所惑。不过坏处就是,容易泯灭与众人。
大家都是少年人,提及科举,就提及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
杨廷和虽是同进士出身,却是十二岁举于乡,是大明朝开国以来年纪最小的举人。
又提及翰林院侍读学士蒋冕,十四岁的解元。
还有成化五年的王臣,十六岁中进士与庶吉士,大明朝最年轻的进士。
如今在座众人最小的十一岁,最大的十五岁,都在读书求学中。提及上面那几位少年登科的儒林先辈,都是羡慕不已。
不说旁人,就是沈瑞心里,即便没奢想着在功名之上顺风顺水,可也无法想象自己从十几岁考到三、四十岁的光景。
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二十岁之前中举,三十岁之前谋进士。如此一来,正好在正德中出仕,避开正德初年的官场动荡。
离正德登基还有四年,是不是该想个法子提醒王守仁了?
沈瑞想到此处,陷入沉思。
乔永德在旁,听着大家说的热闹,没人搭理自己,肺要气炸了,也顾不得堂弟方才私下劝说,“腾”的一下起身,一下子踹倒了面前的小几,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小几的茶杯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偏厅上一下子静了下来,乔永善满脸无奈,忙起身对众人抱拳道:“我家五哥这几日遇到点事,心里正不痛快,还请诸位表哥、表弟勿要与他计较,永善在这里代五哥给大家陪不是……”
没有人接他的客气话。
乔永德算老几?他不痛快,就在家里猫着就是,有什么资格对大家发火?
见大家神色淡淡,乔永善求助似的望向沈珏:“珏表弟……”
沈珏轻哼一声,转过头去,并不接乔永善的话。
沈瑞虽不喜乔家人,可也要顾及沈珏,便道:“我们没事,乔表哥还是先去看看令兄吧……”
乔永善感激地看了沈瑞一眼,转身追乔永德去了。
沈珏没好气地道:“瑞二哥倒是好脾气?”
沈瑞道:“难得诸表兄、表弟过来,何苦为了个浑人,扰了大家兴致?”
杨仲言笑道:“瑞表弟说的正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将咱们都当成乡下人,咱们就一块村着,别搭理他那个‘城里人’就是……”
何泰之摇头道:“不过井底之蛙,谁不晓得江南富庶不亚京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