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的行驶,忽而,宝儿出声道:“停下在酒楼用膳吧。”目光征询的看向沈青岚。
沈青岚颔首,下马车,进了酒楼。抬眼便瞧见骑着马停在酒楼后门,将马缰绳扔给小二,一身风尘仆仆,疾步上了二楼的月白身影。
“世子爷?”宝儿讶异的出声道,似乎有急事,并没有见到她们。
沈青岚眼底闪过一抹深思,提步跟着上了二楼。小二跟在身后,追了上来:“这位客官,用膳打尖?”
“方才的那个人,去了哪个雅间?”沈青岚询问着小二。
小二犹豫的不支声。
沈青岚掏出二两碎银,递给小二。小二压低声音道:“方才那位客官,去的是竹阁。”
沈青岚道谢,查找了过去,却在门口驻足。
“边上开个雅间。”沈青岚并没有进去,感情的基础在于信任,即使她再好奇,这个时刻也是不该进去。
宝儿颔首,看见魏绍勤在一楼角落里,桌上摆着一壶热茶,在没有其他。半垂了眼睫,唤来小二,点了两样他爱吃的点心,送过去:“你就说是今日开酒楼的店庆,但凡消费了,免费送两碟糕点。”小二面色有些古怪,依言打算下楼,被宝儿再次唤住:“你将糕点每桌食客送两碟,直到他离开为止。银子,待会我结账。”转身进了雅间。
魏绍勤看到桌上的两碟糕点,拢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收拢成拳,悟在心口处。良久,手指微颤的拿着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明明吃不下,依旧一块一块的塞进去。面部麻木的看着小二每个桌上送两碟糕点,眼底露出悲沧,塞下最后一块。掏出一个银锭子放在桌上,手忙脚乱的推着轮椅出了酒楼,面色因痛苦而扭曲,到了街头转角处,手撑在墙壁上,俯身呕吐。将方才吃下去的,尽数吐了出来。
紧随着而来的小一,惊呼道:“少爷!”看着地上的污秽物,眼底有着谴责与心疼:“少爷,大夫说您不能吃这些,只能吃食一些个流食,怎得还吃这样多?不要活了么?”再怎么喜欢吃的糕点,也用不着吃得这般多吧!
魏绍勤拿着帕子擦拭着嘴角,看着不过几日,便迅速削瘦下去的手,手背上的青筋已经高高突起。仰高头颅,目光深邃,嘴角凝着一抹凄清的笑。垂头的瞬间,目光扫视了一眼酒楼,道:“回。”
不相见、不原谅、不爱他……也好,让他静静的守着她,未尝又不是一种幸福?
她身旁有这麽多优秀的男子,定比他做得更好,还有什么不能放心?
万籁俱寂的街头,大雪籁籁飘落。搭在扶椅上的手,伸展开来,雪花穿过张开的指缝,淋落在地。手心接着几片鹅毛大雪,收拢成拳,握着的只有一手的空寂冰凉。
喉间忽而涌上了一股腥甜,魏绍勤拼命的吞咽了下去,却呛得咳嗽,星星点点的血,洒落在雪地上。转眼间,便被大雪给覆没。
小一看着揪心,神色亦是有些憔悴,每夜里三少爷都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屋子里烧满了炭火,盖着几床被子,都冷的脸色几乎透明,第二日,浑身必定僵硬如冰,要在热水浸泡半个时辰,适才会出门。
到了宅院,小一将魏绍勤推进了屋子,鼻端气息微弱,整个人已经浑浑噩噩,神志不清。心头一慌,急声唤道:“三少爷!三少爷!”
魏绍勤双手软绵绵的滑落,小一心肝儿发抖,感受到他还有呼吸,手忙脚乱的搬弄到床上,疾步跑出去寻大夫。
走了几处,才寻到为魏绍勤诊治的大夫,请回宅子里头给魏绍勤诊治,摇了摇头:“一次比一次严重,他的腿原本有些见好,受了冻,开始萎缩,持续下去,怕是彻底给废了。如今,伤了食道,已经咳血,莫要再见风受寒,否则大罗神仙也救治不了。”
大夫看了眼自我折磨的魏绍勤,摇了摇头,暗叹他可惜了那解药。本就是胎毒,时隔二十多年,居然给解了。只要安份喝下半年的药,将体内的毒排出,每日坚持行走一个时辰,多加按摩保暖,定能如正常人一般。可他并没有好好的歇息,反而净做不利之事:“余毒将要侵入了心肺,煎熬几副药给他吃控制住,若是无用……听天由命了!”拿着刀,割破了魏绍勤的手指,放出一些黑血。
包扎好,写下药方子,便背着药箱走了。
宝儿自从与沈青岚从酒楼回来后,整个人便有些心不在焉。魏绍勤吃完了糕点,留下了足够付所有糕点的银子,便走了。连续过了几日,都不曾见到他的身影。倒是逍遥王府隔壁的宅子,在修葺,有人要住进来。
心中逐渐有些不安,不知他发生了何事。往常他病得厉害,都准时准点的出现在府门口,而今却是半点音讯也无。按捺住要去寻他的心思,或站、或坐、或躺着,可心底就是难安。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起身打算出去找找。告诫自己,只是看他可有病的严重!
方一打开门,便瞧着墨清顶着大雪,步伐稳健的走来,宣布道:“太子来了消息,已经与元帝商议好,你与逍遥王的婚期,定在下月初!”
猛然接受到这个消息,宝儿淬不及防,木呆呆的看着墨清,许久才缓过神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太子要你莫要乱走!”墨清再次冷冰冰的说道,犹如外边寒天冻地的大雪般冷冽。
宝儿木讷的点头,明亮清澈的眸子黯淡,神情委顿,没料到这样的快,她便要嫁人了!喃喃自语道:“我不乱跑。”她日后要关心的是即将成为她夫君的逍遥王!慌忙打消了去寻魏绍勤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