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不用这般铺张,全都给浪费了。”龚青岚勉强喝下半碗,推开了碗,拿着帕子擦拭着嘴角。
“奴婢也与世子爷说了,可是无济于事。”红玉眼底蓄满了笑,世子爷也算是用心了。书房里摆满了有关孕妇书籍,厨房里也放着一叠抄录好的注意事项,还有亲自去宫里要了一份皇后贵妃有孕,如何调理的药膳、食膳。
大到孩子的乳母,产婆,女医都在相看了。小到屋子里的器具,食材的挑选,全都是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
想到此,不禁捂嘴偷笑。世子妃如今才三月不到,便开始相看乳母。就怕到时候孩子生出来,那乳母都断奶了,当真是关心则乱。
沈青岚见红玉笑眯了眼,便知齐景枫怕是又做了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儿,挑眉无声的询问。
“世子妃打算给孩子请几个乳母?”世子爷那清单上,可是写了六个!
“两个便可。”沈青岚有自己的考量,一般寻常一个乳母也是照料的来。但是这般一来,会极为的依赖了乳母。许多世家公子小姐,便是被乳母教养坏,唆使着贪婪权财。事发后,惩处了乳母,孩子又护得紧,反倒与亲生父母生疏了。
两个轮流着看守,也不至于太过依赖。
红玉凑耳道:“世子爷请六个。”
沈青岚眼底有着诧异,随即露出一抹无奈的笑,他太过看重,不知是好是坏,就怕对孩子太过溺宠。
温柔的摸着肚子,这辈子,他定是满载着他们的爱、备受期待而来。
——
翌日
韩府送了帖子过来,老夫人做寿。
沈青岚身子不适,浑身酸痛,起不来身。便备送了一份礼过去,齐景枫担忧的守在她的身旁,看着她脸色微白,唇色干裂。用手帕打湿,涂抹在她的唇瓣上。深幽的眸子里,布满了浓浓的担忧:“怎得突然不适了?”
“大约着凉了。”沈青岚嗓子干痛,说话时,便如同刀子在割。
“可要去燕北将纳兰卿给请来?”齐景枫脱掉鞋与外衫,躺在她的身侧,将她拥在怀中,一遍一遍的轻揉着她酸痛的地方。随即吩咐人去查,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沈青岚摇了摇头,大约有了身孕,便格外的娇柔脆弱。抱着他的腰身,将脸埋进他的怀中,一寸寸收紧了力道。
齐景枫发觉了她的不对劲,浑身微微发颤,胸口处有灼人的湿热。稍稍推开她,便见到她满脸的湿意。
“岚儿,你有什么事,便与我说。”齐景枫看着她的泪,满心怜惜。心里急躁难安,生怕她与孩子有事。这些个日子,他清楚孩子对她的重要性。每日睡前,都会与孩子说上一会儿话。
“景枫,我怕……我怕孩子会离开我。”沈青岚紧紧的抱着齐景枫,企图让慌乱的心,稳定下来。当初纳兰卿边说过她的身子骨弱,极难受孕,且胎像不稳。最忌染病,十有是留不住。
“不用担心,我们这般重视他,他又怎么舍得离开?”齐景枫心里也是没底,安抚着沈青岚。
不多时,太医便来到了府中,替沈青岚把脉,道:“受了凉,在床上静养一月,莫要再出去走动。”
“孩子无碍?”齐景枫看着写方子的太医,急切的询问道。
“无碍!只是她的身子骨原先伤了根本,还不曾复原,如今受了孕,好好将养倒也无碍……只是,就等生产那一关。”太医叮嘱了一些事,便离开了。
齐景枫站在光影里,看着沈青岚许久,始终没有动一步。她身子太弱,就怕承受不住生产的那一关,若是孩子生的快倒也好。就怕孩子大,生久了,耗尽她的力气,最后……他不敢再想下去。
嗓子干涩,似被卡住。缓缓的蹲在她的身边,伸手抚摸上她的肚子,已经有些弧度。痛苦的闭上眼,捏紧了拳头道:“岚儿,我们以后再生……”他不敢赌。
沈青岚猛然挥开了他的手,冷声道:“谁也别想夺走他。”目光尖利,死死的盯着齐景枫,里面含着一抹防备。
齐景枫何尝愿意?天知道他有多期待这个孩子?说出那句话,便似乎耗尽了心力,有一把钝刀子割裂他的心。
面对她防备的目光,齐景枫骤然收紧了手指。眼底闪过挣扎,缓缓的开口:“岚儿……”
“你出去!”沈青岚护着肚子,难以置信,他竟是要舍弃了孩子。她日思夜想,才盼来的孩子。即使用她的生命去换,她也会愿意。前世她错过了一次,今生怎么能舍弃的了他?
太医不过说的是万一,不代表她就生不下。
“岚儿,你身体太弱了。”齐景枫闭上眼,敛去了眸子里翻涌的情绪,冷静的说道。
“存活着,每一件事,每一天都过着惊险的生活,哪一次不是在赌?若是……若是我们不赌,又岂能收获胜利的丰厚的奖品。”沈青岚面目平静,无波无澜的看着齐景枫道:“赌对了那么多的人心,为何就不赌我这一次也能赢?若是输了,也只能算是命。”她已经那么努力了,若是还不曾眷念她,也是这辈子的命数。
看着他眉宇间的痛楚,她知晓他是费了多大的力劲才说出那一番话?他对孩子的期待,胜过了她,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倘若真的不要了这个孩子,怕会成了他心口的一道伤,这日后数十载,又怎能抹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