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秀广渠等修士站在远处,心中千言万语无法言说,只能怔怔的望着这一剑。
他们的背面是巍巍雄关,眼前是莽莽青山,销声匿迹数千年的闻道台高筑其上,而他们就宛如误入了神话之中的过客旅人,眼见那些上古传说之中的诸神拔刀试剑,除了呐呐无声,再给不出其他反应。
闻道台上,仙君信手劈刺,姿势写意如泼墨挥毫,然而那平平无奇的一挑一刺,却仿佛带着移山填海的浩然伟力,就那么轻飘飘的击飞了师夷清的折扇,手腕翻转之间,便将他牢牢的钉在了闻道台上。
仙人拔剑,何等盛景。
修士们落在远方,嘴唇哆嗦,不少人连道三声:“此生无憾。”
无论这些观战的修士什么修为,又归属于哪门哪派,但他们年少轻狂之时,何人不曾仰慕过崇宁仙君一剑断江,挑破层云千里的豪气,又何人不曾幻想过,有朝一日同仙君那样,成为一道之极,俯仰天下英豪。
如今,虽然此处的许多人此生无缘大道,但他们看着这道剑芒,却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初入仙门之时,从师傅手中接过第一本秘籍,在兵器库中挑选第一把武器,以及半夜偷偷爬起来,运转灵力的身体里行驶过一个又一个周天时的,豪情壮志。
凤口关上,陈可真眼见这一剑如月白飞雪,扫天下一白,也不由三击掌,笑道:“清婉,闻道台,你们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叶崇宁在明明曾经风评不好,却仍旧是后世最富盛名的仙君吗?
“寻常时候你看见叶崇宁,他确实不过是个倚红偎翠的浪荡子,卖花沽酒的风流客,没有半点世人眼中的仙君模样。然而行到人间大劫,水尽山穷之处,此人将身上纨绔的皮囊一扒……
“他叶崇宁,依旧是这万古人间,最锋利的一把剑啊。”
闻道台上,师夷清颓然跪地,他撇过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肩膀留下的伤口,勾了勾唇角,“我没想到,是你赢了。”
很奇异的是,那明明是一道贯穿伤,却并没有流血,叶酌抽剑的时候毫无阻碍,就如同捅入了一团死肉。
叶酌隐晦的扫了一眼他的伤口,在他身边跪坐下来,道:“你气数已尽,快要死了,我听说你还有个年纪很小的孩子,他在哪儿,我帮你养。”
师夷清愣愣的看着他,似乎也有些怔住了,他一手撑地,虚弱的摇摇头,:“不必。我死了,他也活不下去的。”
叶酌不由一挑眉。
常人说‘我死他也不能活’这种话,大部分都是说给自己的仇人的,然而师夷清安静的跪坐在哪里,眸子中居然盛满着一种轻柔的怀念,好像那个小孩子是他万般珍重的爱侣。
叶酌同温行对视一眼,还是忍不住道:“若是这孩子身患绝症,我到底是个仙君,跟着我远好过跟着别人。”
他补充:“你也不必担心我报复他,叶酌并不屑做那些下三滥的事情。”
师夷清依旧摇头。
叶酌不解:“为什么?你身份拜露,长舟渡月与你反目成仇,如今你并没有下属可以抚养他。而且你已经犯了众怒,除非呆在我身边,那孩子必然遭受三域各路修士的疯狂报复。告知于我,或有一线生机。”
“仙君,你是个真的仙君。”
师夷清忽然抬起一只手。
温行脊背骤然绷紧,他不动声色的扣住了叶酌一只胳膊,随时准备把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