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历四八二年八月二十六日
今天早上九点,两位自奥丁来的不之客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那与生俱来的冷酷和后天形成的暴戾一眼便可以看出,毫无疑问他们是帝国社会秩序维持局的资格成员。我厌恶地低下头继续查阅卷宗,冷淡地问起他们的来意。
一个秃顶的刀疤眼递给我一张纸,上面要求我尽可能给持有该证明的人提供一切尽可能做到的帮助,末尾赫然盖着帝国统帅本部的朱印!
我勉强压下强烈的不快。“请问有什么可以让我效劳的呢?”
“我们执行的特殊命令需要一些武器,而它们无法通过费沙海关的检验,所以我们希望坎普阁下能够提供一些使馆武装给我们。”
“那样会破坏我们帝国与费沙之间的和平友好。”我耸耸肩。
“是的。但是帝国与费沙之间是和平还是战争并不是由上校阁下或者是我们俩决定的。我们都是执行命令的人而不是决策人物,不是吗?”刀疤眼毫无表情地回答。
“很好,我同意。那么,具体的数量呢?要知道使馆的武器是有限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刀疤眼出一阵夜枭的怪笑:”我们并不需要和任何势力对抗,我们只是要对付一个毫无背景的老家伙……“他警觉地闭上嘴。他的同伴,一个酒糟鼻子补充说:”只需要一枝小型激光枪或者别的什么就行,请坎普阁下放心好了。“
我拉开抽屉,拿出我的护身手枪丢在桌上。
帝国历四八二年八月二十七日
事情生得实在太突然了。现在我的心里一团麻乱。
这将是这本日记的最后一篇,写完之后,我将会将它销毁,就让它伴随着这段极不愉快的记忆一同烟消云散吧!
一切要从今天下午四点说起……
下班时候,我怀着闲逛的心情悠然地在官邸附近转悠。就在路过红班鸠的时候,猛然看见里面的人群像一堆受伤的麻雀一样蜂拥而出。一边叫嚷着我听不太懂的费沙当地语。
“出了什么事?”我询问身边匆匆而过的一位警官。
“一个人被打死了,是个老人。”他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数分钟后,两个医护人员从酒吧内抬出一张担架,竟然就是那位在这间酒吧和那座书店里有过两面之缘的老人!他还没有死,鲜血汨汨地从他的胸前喷涌出来,把洁白的被单染得通红。就在从我身边经过的那一剎那,老人认出了我,本来已经涣散的目光又再凝聚起来。他用力地抓住我的手,喉咙间挣扎地出了含混不清的浊音:“等一等,等一等……”
“什么事?到了医院再说不好吗?”医护人只焦躁地说。
“不────”老人的眼光是执拗的。
一个医生走过来,掀起被单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很遗憾,他中了三枪,其中有两枪打中了肺部,已经……”他点点头,示意停下担架。
老人费劲地伸出颤抖的手,在口袋中摸索着什么。我疑惑地替他将它掏了出来。是一本极薄的小笔记本,上面沾满了殷殷血迹。〕
“小灰熊,好好地读完它!”他的目光不啻是一种最深切的企求,语气却充满了命令和指示的味道。
再也没有比这更震撼的事!──只有在我孩提时代,家中长辈亲戚才会这样称呼我!──这个老人是谁?我迷惑之极点了点头。
他欣慰地一笑,眼神再度涣散,脑袋也歪向一边,失去了知觉。
两分钟之后,他断气了。
我用最快的度赶回宅第,把自己锁进房间,胡乱地开始翻阅那本小册子……
一切的谜底就在这里。
他就是我那位很早之前失踪了的舅舅。出身于帝国高级贵族,却倾向于那些地下传播的自由民主思想,并且不惜放弃一切只身流亡到了叛军占据的星系。
怀着对民主制度的憧憬的他,在成功流亡之后,不幸地渐渐现了那种制度的各种弊端──官僚,拖冗,最致命的还是大批政客的诞生,为了满足领导者的虚荣和私欲,竟然不惜动战争……
他悲哀地意识到“所有制度的缺陷,都来自人性的丑恶。”于是,他再度流亡,来到费沙定居下来,终日以酒浇愁……“帝国也好,同盟也好,就像角度不同的两面镜子,却不约而同地反映出人类共同的阴暗面,这一切并不是制度本身的错误!”
我并不能完全看懂舅舅的笔记。太多的文字混杂着酒精的气息,完全不通顺的句子和颠三倒四的语法可以证明这一点。
不过,我也根本不想了解它……
一切都是那些该死的叛军的错!是他们导致了他的死亡!
我誓我一定要杀光那些卑鄙怯懦的老鼠!
火炉在我眼前熊熊燃烧。我即将合上这本日记,将它与那本沾血的笔记一起投进去。
──就让这本注定要湮没的日记深深地埋在我的心底好了。一直到我死了之后,它将会永无人知。
我颓然丢下了手中沉重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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