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小楼已经走了。凤仪楼的头牌换成了一个叫做九歌的姑娘。
当着我和胤禛的面,他脸色煞白流出眼泪。
胤禛皱着眉头,转面看着窗外。
我走到他面前,掏出帕子递给他,说:“十三爷,小楼临走时候叫我告诉你一句话,就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注1)
他茫然的看着我,口中重复着我的话。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忽然掩面大哭,冲了出去。
后来再见到他,就再也没有了那种清浅却明朗的微笑。有些美好的东西注定是要破碎的。
——————————————————————————
——————————————————————————
注1:“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解释: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庄子?大宗师》
泉水干涸后,两条鱼未能及时离开,终受困于陆地的小洼,为了生存,两条小鱼彼此用嘴里的湿气来喂对方。这样的情景也许令人感动,但是,这样的生存环境并不是正常的,甚至是无奈的。对于鱼儿而言,最理想的情况是,海水终于漫上来,两条鱼也终于要回到属于它们自己的天地,最后,他们,相忘于江湖。在自己最适宜的地方,快乐的生活,忘记对方,也忘记那段相濡以沫的生活。
正文 前夜
康熙四十七年八月第一次废太子,在这之前的康熙四十六年竟是异常平静的一年。尤其对后院的女人而言,这种平静似乎是非常自然的。
夏天从承德回来,我的心情就一日烦过一日,也许是因为家中事情太过琐碎,也许是因为我的丈夫现在太忙,匆匆见个面也说不到几句话,也许是因为年氏和钮钴禄氏都怀孕了。总之我现在每天早晨一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喝一大杯凉白开然后静坐凝神。
这天年氏来我的屋子里坐。我见她脸上别别扭扭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的样子,就说:“怀玉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不用担心,只管说就是了。”
年氏这才小声说:“到底是善玉姐姐善解人意。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前两日,我屋子里的珊瑚和绮贞妹妹屋子里的凤兰言语不和,拌了两句嘴,珊瑚那个小疯子,什么疯话都叨出来了,不要说绮贞妹妹听了不舒服,连我听了,自己都臊的慌。两个丫头都已经被福晋责罚过了,我心里还是对绮贞妹妹过意不去。善玉姐姐最是有威信的,所以,我就斗胆想请善玉姐姐给我和绮贞妹妹做个和事老。”
我一言不发的听完了。这事情我知道,钮钴禄氏的小丫头凤兰是个嘴厉害的,偏生年氏跟前的珊瑚也是得理不饶人。前几天两个小丫头就噼里啪啦的干上了。无非就是为自己主子吃醋的事情。也不见得就是有谁指使了的。
这件事情胤禛也知道,他还特意吩咐了我,说“她们的事情,你可别掺和进去”。
我当然是要听他的吩咐,但是他最是性情不定的一个人,到时候万一年氏在她面前吹些什么枕头风,说不定又反过来怪我不帮年氏。
正踌躇着说些门面话的时候,轻寒过来对我说:“主子,您嫂子来看您了。”
我心里是不想见她,但是前些时候家里说我额娘病了,心里有些牵挂,就说:“快请嫂子进来吧,年格格也不是外人。”
嫂子进来行了礼,大喇喇的就坐了下来也不谦让。她总以为我和小楼交好的证据握在她手里,自以为可以威胁我,并不怕我。我也懒得跟她挑明。
“额娘现在可好些了?我上次送去的人参和药材不要舍不得用。”我慢慢的说。那一家人,阿玛是把善玉当作升官发财的工具,哥哥弟弟我不熟悉,两个妹妹比我小的多还要我照顾,只有额娘把我当做心头肉,并不把我看做是泼出门的水。
嫂子笑着说:“多亏格格有心,夫人已经好了起来,就是气血尚有不足,说过两天大好了,就过来看格格。”
我这才放了心,说:“嫂子转告额娘,我一切安好,让她多养几日。不要心急。”
然后似乎就无话可说了。
嫂子看到年氏的身子,眼中竟是隐隐有想攀交的意思,我心下里不禁厌恶起来,却不便说出口,只好找些废话和她耗着。
过了半晌,嫂子忽然说:“格格怕还有一事不知,我们家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