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还未等说话,一道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栾督军客气了,玉婳并无大碍,只要休息休息就好了,此时生病,实在是不方便见人,还请栾督军见谅。”
冷锐的目光再配上冷硬质感的嗓音,推门而进的凤九檀已经不复先前那个在书房里唯唯诺诺的后生,出现在栾聿一面前的他,只是那个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冷傲矜贵的凤九檀。
屋内几个人谁也没料到他会出现,更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这样的凤九檀,让沈夫人想起了坐火车去京都的路上的那个锋芒毕露的冷血警官。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栾聿一,他抬眼看了一下凤九檀,很快眼皮又垂了下来,再一次抬眼看人的时候,目光已经是一片平静。
只是这片平静,有些冰冷,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同样的冷锐。
“凤九爷,好久不见。”
凤九檀从来不是个浑合的人,这人只有面对沈玉婳或者事关沈玉婳的时候,才能放下所有骄傲。
此时此刻,他更不可能放低身段。
“栾督军真让在下刮目相看!”
他的个子,比起栾聿一来,要略高一些,又是一向傲视他人的,站在栾聿一的角度去看,这人就是没将他放在眼里,连这么一句话,都带着淡淡的轻视。
只是栾聿一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是有些忌讳凤九檀,但是,更多的是忌惮凤九檀背后的势力。雄踞江南的凤淮清,有这么一位父亲,任是谁见了凤九檀。都会礼让三分。
只是要分什么事情,栾聿一的手放在胸口,那里面贴身放着的是一方手帕,手帕里放着的是那根碧玉钗子。栾聿一眉目一敛,淡淡的笑道:“凤九爷言重了,栾聿一还是那个栾聿一,两个月前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子。何来刮目相看一说。”
凤九檀勾勾嘴角,却是没有笑意:“怎么会呢,栾督军的确和两个月前有了很大的变化,红光满面,印堂发亮,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和两个月前大不一样。”
两个月前他不过是挂个虚名,现在有枪有人有地盘,自然是不一样了。凤九檀在间接的骂他小人得志,栾聿一如何听不出来。
栾聿一不怒不恼,脸上还是那种淡淡的笑容,看着凤九檀的目光,虽然是深沉内敛的,但是,却已经带着淡淡的杀气:“在下自然比不得凤九爷出身不凡,家世尊贵,事事不用亲力亲为,自有别人为您操劳。”
老子再不济,老子的江山是自己打下来的,不像你,是个靠父荫庇护的。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渐浓,沈知初和沈夫人安然淡定的喝茶,两边都不好惹,索性他们谁也不帮,倒是乐的看戏。
凤九檀微微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作为一个标准的二世祖,他的确够盛气凌人:“不错,这年代,说什么都是白搭,手里有枪有人才是正途,兵多将广才能将地盘站稳。”眼看着栾聿一的神色更加阴沉,凤九檀轻哼一声:“若是连地盘都保不住,更别谈其他的了。”
没有直接说是什么,在场的人却已经都明白了。
栾聿一学他一样,微微一笑:“若是在下执意要争取呢?”
“那就看有没有这个实力和运气了,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地盘都保不住,还要觊觎那些不属于他的,只能说是愚不可及。”
凤九爷微微低下头去,却是带了一点俯视的意味。这又是在触及栾聿一的底线了。
照这个架势下去,只要再说两句,可能两人就要当场拔枪,若是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栾聿一有自信,自己这边占着绝对优势,但是凤九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他真的拼命,这个场合把凤九怎么样了,西南那边没法交代,责难下来,自己的上司也是扛不住的。
这么想着,栾聿一已经坐回了椅子上。粗糙的指腹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我这人比较注重缘分,也相信命中注定这一说法,凤九爷,实不相瞒,既然是命中注定的,在下就不想放弃了。”
“是不是命中注定还很难说,更何况你还来晚一步。对此,栾督军,凤九只能和您说一声抱歉了。”
嘴上说着抱歉,态度却没有一点缓和,相反的,眉眼间的锐气更盛。
比起栾聿一的深沉内敛,出身尊贵,少年得志的凤九檀的确应该是盛气凌人的,栾聿一从来不否认这一点,凤九檀是个强劲的对手,这个强劲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出身,更是因为他自身的能力,如果只是一个草包纨绔子。不用他出手,沈家也会看不上那样的人,但是,凤九檀不是。
这人,自己也是很上进的。栾聿一也是听到一点风声的,知道这人过了年可能要南下的。
只是什么职位,上面的人没说过。
但是,让自己就这么认输,他又是不甘心的。
“凤九爷无需说什么抱歉,在下既然认准了,就不会放手,哪怕是奋力一搏,也是要争取一番的。”
“哪怕是失败?”凤九檀神色冷峻。
栾聿一淡然一笑:“从来没有注定的成败,凤九爷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