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娘其实对这一点也不大在乎了,文娘反正是出来了,怎么出来那都是其次,但她并不想把自己的着急给表露出来,只是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权仲白又交代道,“有一种药,非得我亲自调配,根据脉象拿捏分量才好。吃了以后会很想睡觉,呼吸几乎断绝,大概能持续上七八个时辰,她服下以后睡过去了,我正是医生,这边一把脉摇头,那边换寿衣,躺了两个多时辰,已经是午夜了,趁夜再把她运走,那边换上个木头做的假人。就这样无风无浪地一路下葬,王太太一点疑心都没起,只是哭得翻天覆地的。一直念叨着没法向你交代。”
蕙娘撇了撇嘴,没有说话,权仲白看了她一眼,又道,“至于王辰……他是看出来了。”
他说得极为肯定,蕙娘倒是一惊,她道,“怎么,你和他挑明了?”
权仲白便望着她叹了口气,他说,“你的期望,我是很明白的。不愿和王家闹崩,但却又想要王家付出代价……既然这是你家的事,我个人的看法,也不重要了。总是按着你的期望来办为好吧,顶多有些过激的手段我不会去采用。到王家当天晚上我就和王辰深谈了一次……反正,王辰心里一直都很痛苦,对文娘,他却也是有歉意的。”
“歉意。”蕙娘轻轻地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语,不免微微冷笑,权仲白道,“反正他说自己没对文娘的孩子下手,孩子是自己没的,这一点我倒是相信他――”
他又叹了口气,“送走文娘以后,他居然主动问我,有没有吃了能一辈子绝育的药方,他说他这一辈子是不愿再要孩子了……”
见蕙娘眼神,他耸了耸肩,“你知道我,很赞**追寻**的,他不愿生子,我自然成全他,我给他吃了一帖药,这辈子他估计是不能再让女人有妊了……”
“世上还有这种奇药?”蕙娘微微一惊。
权仲白若无其事地道,“有啊,只是一般人不愿意服而已。吃了这种药,再不会让人有孕,不过相应的,也别想再硬起来了。他不愿生儿育女,肯定是对他父母的举动不满,这我也能理解,不过不想生育,又没有和父母撕破脸的勇气,不敢冷落妹妹。以至闹出这样的事,也实在有几分滑稽,我索性就成全了他,真的阳痿了,他爹娘要逼,也没法逼了吧。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吗?”
他又瞅了蕙娘一眼,“不能和王家撕破脸,让王辰付出应有的代价,把文娘给接回来……这一次我的差事,办得还算让你满意吧?”
蕙娘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晌才迟疑道,“那王辰……知道这事儿么?”
“他没问,我干嘛要说?”权仲白倒奇怪起来,“他们家的那点龌龊事,文娘没问,他不也没说吗?”
“这……也是文娘有点欠考虑了嘛……常理来说,都看得出古怪的……”蕙娘不知如何,倒是反射性地站在事理的角度上挑了个破绽。权仲白耸耸肩道,“是药三分毒,这么灵的药哪能例外?常理来说,他也看得出古怪的呀。”
蕙娘没话说了,她用一种崭新的眼神看着权仲白,好半晌,才摸了摸手臂上的寒毛,喃喃道,“提醒我以后千万别惹大夫……”
权仲白似笑非笑,站起身道,“我也要提醒你,日后,一事不烦二主。”
言毕遂飘然而去,把个蕙娘怔在当地,前思后想了半日,才愤然道,“可恶,绿松这丫头,竟又卖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稍早了五分钟哈哈哈哈||||||
蕙娘现在也是越来越被小权给牵制了……小权在蕙娘身边人里是越来越有威望啦。
☆、326 小三
时日入冬;蕙娘去冲粹园休养的梦想算是彻底破灭了。因为皇上今年没有出京去避寒的缘故;权仲白自然也是哪里都去不了了:因为这接二连三的糟心事,皇上入冬以来小小地发了两场烧;虽然消息没传出去被外人知道;但也足够知情人士紧张的了。权仲白每天进宫给他扶脉,回来了还要彻底洗漱才能接近蕙娘,要不是立雪院也做了地暖和自来热水,他这个做医生的,真是没病都要折腾出病来了。
冬日从南向北,一般也都是在走陆路,虽说蕙娘派人去接歪哥、乖哥,但冬天连广东军情都是派快马递送,速度比春夏时慢了何止几倍;两个孩子也不可能肋生双翅,忽然间就飞到了京城。再加上今年冬天南方阴雨连绵,杨七娘害怕路上不好反而出事,便捎信给蕙娘,言明让两个孩子在广州住到年后转了风向,再搭船上来,说不定还比走陆路要快一些。
蕙娘听了,也觉得有理,便遣人去问了良国公的意思,又和云妈妈唠嗑过了,良国公和鸾台会均无异议。所以这第三胎生产时,两个孩子是注定不在身边的了。
不过,立雪院内,却并未因此少了小男孩的声音:现在三姨娘都出嫁了,焦家彻底没了长辈,蕙娘也怕乔哥没了人管束会养成了无拘无束的性子,便让他搬进立雪院居住,横竖他还小,住在外院,也占不了多少地方。跟在蕙娘身边,每天还能进来看看丫头们管家,跟着雄黄学学看帐,不至于对于日常庶务,一窍不通。
乔哥这人,就胜在乖巧听话上。姐姐让他过来住,他就二话不说地收拾包袱搬进了立雪院里,见到权夫人、太夫人,也是乖巧有礼,平时无事就在立雪院里,蕙娘无话,坚决不出去玩耍。虽说多了他,但蕙娘并不觉得十分费心。倒是权家比以往要热闹了一些,有些别房的亲戚,都来家里做客。却是连立雪院的门都进不了,就被权夫人给挡驾了:蕙娘现在临盆在即,哪里耐烦应酬这些有心和焦家攀亲的破落亲戚。
说来也奇怪,蕙娘是每一胎都比之前要轻松一点,生歪哥的时候,那叫一个险死还生,生乖哥时也是疙疙瘩瘩的,现在这第三胎,却是□个月了,人都还很有精神,当然,现在权仲白是隔绝掉了一切烦心的日常事务,连各户人家都有默契不来相扰。蕙娘把诸家的事给良国公送了信,良国公这个平时恨不能让蕙娘把事儿全揽走的甩手大掌柜,也表现得比平时要积极,把这件事揽到了自己身上,令权夫人和诸大奶奶去周旋。蕙娘自己,倒是难得地过上了无一事操心的日子,她也的确懒于用心,平时得了闲,只是和几个丫头抹纸牌取乐。还把昔年众人给两个孩子送来的新鲜玩具剥夺,自己拿来和乔哥和几个小丫头一道玩耍。其中有西洋象棋,颇能惹来她的兴趣,不过数日,便把歪哥等人都杀得东倒西歪的,还要找权仲白杀,权仲白一句,“我现在哪有时间学这个。”便把她给推托了过去,蕙娘有些不甘心,又拿他没法,颇有些恨恨的。
等到她临近预产期时,文娘终于也到了京城,从山东一路走来,算是走得慢了。蕙娘本想令她入府相见,文娘却无意招摇,直接进梅花庄小住去了,言明是不愿给姐姐带来麻烦。——她一向性子倔,蕙娘也没办法,只好由得她去了。倒是那天权夫人来见她时说了一句,“既然妹妹没了,又没留下个后代儿孙的,论理,陪嫁是可以收回来的。王家也无意昧下这份钱,你现在身子沉重,王太太没直接给你送信,倒是问到我这里,问你有没有意思收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