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一个旁观者,过去身为他的宠妃的种种甜蜜回忆与她再不相干。
她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有些陌生。
这是一间宽敞华丽的屋子,屋里的家具制作精良,多半镶嵌着金质的王家纹章。身旁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华丽的花瓶,上面雕有古巴比伦的花纹,里面放着新鲜的、娇嫩欲滴的淡粉色莲花。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气溢了出来,使人仿佛置身于荷花池畔。
她躺在一张洁白宽敞的床上。并不是那么舒适柔软,但多半是因为古埃及没有制造弹簧的技术的原因。可以看出这张床被仔细地整理过,上面铺着的席子编织精细,甚至有金线镶边作为装饰。她躺在一个并不舒适的枕头上,那种典型的古埃及枕头,高高的支架上有一个弧形的托儿,将脑袋枕在那里,她的脖子就不得不被高高地架起,这让她感觉很难受。
不知是谁把她放成这样的,她抬手将那奇怪的枕头撤了下来扔到一边,自己将胳膊弯曲起来暂时当做枕头。银色的长发从她的手臂间倾泻出来,静静地搭在床铺侧边。
从这个角度,她可以看到没有玻璃的窗子,外面是郁郁葱葱的植物,遮挡了阳光,不远处可以看到荷花盛开的水池,虽然并不是上次她不慎闯入的那个。
大约愣了三秒钟,她好像渐渐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自己之前在拉美西斯的怀里睡着了,然后应该是被带回了宫殿。这里就是她的新住所,位于底比斯宫殿的中央,法老住所的附近。
“殿下,您醒了。”
艾薇转过头去,冬的身影一如既往的恭敬,静静地站在她旁边。他的身后跟着侍女,手里端着水、水果还有其他一些奇怪的瓶瓶罐罐。
艾薇支起身来,那几个侍女就走了上来,微微行礼之后,便分两侧站开,列于她的身旁。
“殿下,您不用活动,需要什么,就让她们给您吧。”冬笑着对艾薇说,“这里有放在阴凉处的甘甜的泉水,有新摘下来的蜜果,喝过草药以后,您就可以随意享用了。”
“噢……草药?”艾薇发现了冬故意淡化和掩饰的一个重要话题,“草药是做什么的?我又没病。”
冬的表情稍微闪过一丝丝变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陛下吩咐您喝的。”
艾薇看了看侍女手中的各式瓶罐。古埃及的医学十分发达,内科、外科、妇科均有涉猎,眼病、胃病、心血管疾病、囊肿、疥疮、骨伤等病患的研究和治疗也被记载于莎草纸书之上,其科学性、广泛性,即使从现代的科学来评判,也是令人惊叹的。况且在那个世界大半地区都处于原始状态的时代,这样的研究不能不说是在当时世界不知领先多少光年的程度。
但是……她抱着怀疑的态度又看了看那些大小不一的泥土瓶子。上面都是些奇怪的古埃及图腾。
拉美西斯强迫自己喝这些药水,多半是因为先前在朵面前展露的心脏病吧?他一定是不希望她在出行前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才让人准备了这么多药。
坦白地讲,若自己现在是骨折或者是扭伤之类的毛病,她真的会非常放心地交给古埃及的医师来处理。他们会本着客观、实用的方法加以治疗,而且——她抬起手看看自己在卡尔纳克神庙前被刺伤的手臂,包扎得十分仔细,现在一点儿都不疼了——十分有效。
但是,如果是心脏的问题,那就说不准了。她早有耳闻,心脏是古埃及人最重视的器官,埃及人认为它是人的生命和智慧之源。因此他们在制作木乃伊时,才会把心脏留在体内。医师也同样重视心脏的存在,古埃及文本上有记载,医师秘诀的根本,就是心脏运动的知识,血管从心脏通往人体各部分,因此任何医师在触到头、臂、手掌、脚的时候,都会触到心脏。因为血管是从心脏伸向人体每个部分的。
这样的理论给她的感觉是颇有一番神化的意味。即使在当今社会仍属于相当复杂、具有极高难度和颇为微小的治愈率的心脏疾病,她实在无法相信三千年前的人们能靠自己的摸索,从这些不知名的草药中找出什么安全有效的治疗方法。况且,这些草药一定会非常非常的苦,不然刚才冬怎么会一直不停地强调“甘甜”还有“蜜果”这样的话语。
想到这里,她果断地作了决定。
“我不喝。”她探身,从侍女端着的盘子里拿过一个椰枣放到嘴里,然后又坚决地重复了一遍,“反正我就是不喝。”
仿佛早在意料之中,冬轻轻地叹了口气,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没有改变。他向侍女挥手示意,几名侍女立刻整齐地将手中的各色水果、水瓶、药品放到艾薇床榻不远的桌子上,然后齐刷刷地退出了房间。冬从中拣出一个金色的小型容器,走到艾薇面前,单膝点地,半跪在了她的床榻旁边。
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少年的身上,照射得他的皮肤宛若极薄的白瓷。他淡淡的浅棕色短发柔软地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飘动,深胡桃色的眼睛里映出了艾薇娇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