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口无凭!你以为有人会信吗?没人会信你!”她怒不可遏,左手颤抖指着他:“滚……你给我滚!
可她越是怒火中烧,那人便越心平如镜,见他笑意清净无声,好若在闲庭看花般闲适,将她的丑态尽数看进眼底。
太后勃然,咆哮着霍然扬手将东西打翻在地,一地瓷瓶玉器迸裂乱响。
便在此时,殿外也响起了动静,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扶着个年逾半百的老人从黑暗中一步步缓慢走出。
齐璟未回首,漠视榻上狂乱发作的女人,笑容清淡,声调在诡异的寝殿高了几许:“太上皇可都听清楚了?”
话音入耳,太后浑身一震,僵在那儿,神情蓦然间慌颤。
太上皇在侍卫的搀扶下,慢慢走近,他从曾经的枕边人携刀入殿时起,便已在门口了。
他虽是知命之年,不至于走步都艰难,但饮了多年的汤药,慢性剧毒早已渗入了五脏六腑,他和将死之人无甚区别,只不过吊着最后一口气,虽生犹死。
太上皇耗尽所有的力气,无一丝血色的干唇蠕动着,颤巍巍伸出一只形同枯槁的手,虚虚点了好几下,好半天,干涸的喉咙里却是气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昏暗的灯盏一晃一晃,映得太后惨白的脸忽明忽暗。
齐璟慢步上前,清冷洞悉的俊眸居高临下蔑视她:“这些事由朕来揭露,确实难以令人信服,”他抬了抬嘴角,语气深漠低沉:“但若是太上皇呢?”
那一刻,太后方醒悟自己气数将尽,她急剧喘息,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般窒息。
而齐璟只是淡淡笑着,“不言其他,但凭一条弑夫之罪,你赫连家上上下下就一个都逃不了。”
“你敢,你敢!你……”太后发髻散乱斑白,她歇斯底里,几乎是在一瞬间,她猛地剧烈咳嗽,咳得透不过气,突然所有声音卡在喉咙里,一瞬后蓦地几口鲜血自口中喷溅而出,在丝白的床帐上,残留了触目惊心的血色。
齐璟眸泛寒意,扫她一眼:“没了赫连岐,还妄想你们赫连家那点残余兵卒干点什么?实话告诉你吧,在你来之前,朕已下令将赫连氏一应就地斩首,现在保和殿外所有禁军都是墨玄骑将士。”
“今夜过后,赫连家会和永安侯府一样,”齐璟字字皆冷彻骨髓,传入太她耳中是无尽的绝望:“荡然无存。”
闻言,太后额上青筋暴起,握拳的指甲陷入掌心,愤然的力道几乎要捏碎指骨。
齐璟睨着她,藏不住眼底的憎恶和冷漠:“来人,送皇太后去赫连将军那儿,到时路上也有个伴。”
他话音一落,随即便有两列甲胄兵卫入殿,无顾所抓何人,只遵从陛下之命,以刀抵脖,押了太后离开。
太后无用地挣扎,扯着嘶哑的嗓子,“哼,你莫要得意,很快就有你好受的了!”
雷声不知何时暂缓了轰鸣,雨势也渐渐弱了下来。
偌大的寝殿内,只余下了齐璟,和被两名侍卫撑扶在一旁的太上皇。
这时,黑魆魆的门口出现一袭银白战铠的身影,云迟步入大殿,径直走到齐璟旁边。
齐璟缓和了情绪,侧过身,和他四目相对。
云迟看他一眼,剑眉轻皱,颇有几分无奈:“姒儿醒了。”
方才守卫御乾宫的禁军来报,说是云姑娘半夜醒来见不着陛下,不肯进屋,偏生要在殿外等,眼下虽说风静了雷也停了,但还下着雨。
眸光轻闪,眼底寒意瞬息不见,齐璟略一错愕,他也是没料到她会醒得这么快。
云迟目视于他,压低嗓音,一声叹气私语道:“不是让你用迷香?她虽贪睡,但敏感得很,寻常安神香不见效。”
齐璟朝他投去淡淡一瞥,略一静默后,若无其事道:“舍不得。”
云迟诧异一瞬,顿了顿,忽而泛出一笑,点了点头,无言以对。
子时夜半,瞒着那丫头离殿,又不先将她迷晕,只在寝殿香炉点了助眠的安神香,如此轻率不严谨,于成事者实是不该,他倒还挺理直气壮。
冷寂无情的视线略略扫过旁侧气息虚弱的太上皇,片刻后,齐璟收回目光,拍了下云迟的肩膀,语气有些淡淡的敷衍:“这里交给你了。”
不必多言,该如何处理剩下的事,他自是懂他的。
只是暗斗多年,终等来今日惩奸除恶,他竟像走个过场似的,也不亲自交代后续事宜,直接丢给了他,云迟目含审视,笑骂:“你去哪儿?”
齐璟瞟他一眼,漫不经心又透着几分正经:“陪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