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俏皮伶俐,心性稚嫩却浑身是胆,什么都敢,从来不带怕的,她话一落,懒得再绕一圈,就这么从高台直直跳跃了下来。
静润双眸刹那露出惊色,成渊一震:“郡主!”
鹅黄色裙边在半空逆风飞扬,从高处落地,冲击力自然不小,但成渊未有犹豫,立刻上前一步伸臂,稳稳接抱住了身形小巧的明华。
他惊魂未定,怀里的人倒是面色坦然,成渊皱起眉,正色道:“郡主,不可以这样。”
明华抱着他的脖子,不以为然地眨了眨圆圆的眼睛,成渊愣了愣,微叹一口气,恢复了温润如玉的神情,柔声道:“危险的。”
说着,他将她轻轻放下,右手臂不自觉一颤,又不动声色掩了下去。
双脚一落地,仿若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明华欢快地拉上他:“你快带我去司宝司!”
成渊也不问原因,颔首温声:“是。”
明华笑了,拉着成渊走出几步,这时只见齐瑞迎面疾步而来,喘息有些剧烈,刚在明华面前站定,二话没说就指着她教训。
“喂喂喂,小丫头,你寻死也不用这样啊!这要没接住怎么办?”
齐瑞甲胄这才脱到一半,一边的肩甲还挂在那儿半掉不掉的,可见他赶来得有多急。
但许是他语气不太善,明华气未消,哼声撇开头:“关你什么事!”
还知道生气,比龙还精神,看来是他关心多余了,齐瑞重重缓下一口气,斜眸睨她:“我是怕你砸死人家成渊,断送人兵部侍郎大好的前锦。”
“你……”就知道损她,明华咬牙切齿瞪他,拽住成渊的官袖:“我们走!”
“哎哎哎……”齐瑞望着明华快步走远的背影,喊了两声,那人却是毫不搭理。
遥望了会儿远处挨得极近的那两人,齐瑞抿了抿唇,一把扯下肩甲,慢慢走了回去,那处立马便有宫女迎上来替他卸甲拭汗。
……
一场激烈的骑射比试过后,陛下去往邻殿稍作歇息,众人自然也都觉理所应当,并慨然恭送。
而他遣退了其余宫婢,只留了云御侍在殿内伺候,也没人敢多言,毕竟云御侍和陛下的私情,在宫里虽是面上无人有胆子说起,实则一众皆知。
步澜宫,是离南部校场最近的一处宫殿。
皇宫廊腰千重缦回,金辉殿宇数不胜数,便是在宫内数年怕也不能全然记住所有宫殿,但这处,云姒却是如何也忘不了的。
到底前世在这儿栽了太后的跟头。
而身前两步远的那人,负手踱步,从容踏进步澜宫。
汉白玉栏殿阶前,或许是本能的惧意,云姒下意识顿足,思绪又不由回到和他在金銮殿初见那时,她险些又中了太后的阴谋,不过好在最后是他陪着去的步澜宫。
殿外碎光摇曳,映在她的脸上,清风吹拂,垂落几许鬓发如丝。
云姒迟疑了下,还是提步随他入了殿。
轻缓合上殿门,云姒转过身,只见那人边走进内殿,边抬手去褪身上薄甲。
终归是先前自己在他和哥哥之间选了另一者,怕他恼自己,云姒琢磨一瞬,快步追上他,站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落到胸甲上的手一顿,齐璟低头,见她娇颜清然,笑里透着似是而非的谄媚,他默了一瞬,缓缓收回迈开的右脚,不言不语,只静静看着她。
云姒如星双眸一弯,柔美的脸上浮漫笑意,语气甚为乖巧:“陛下,我来。”
说着,白皙柔荑伸向他的胸甲,以环抱他的姿势绕臂到他背后,宽下胸甲,随后是肩甲,又忍着酸胀的双腿,跪坐在他跟前,将他的膝甲轻轻卸下。
她温顺极了,叫人一时不舍打断,齐璟低眸,静默凝着身下的人,眼底不由隐泛暖色,不一会儿,只见她抬起精致的小脸,目露娇楚,仰头看向他。
跪下去容易,谁知要起身那么难,下半身仿佛有千斤巨鼎压着似的,云姒只好伸手递向他,低软道:“起不来了……陛下拉我一把。”
似乎是这个角度很不错,齐璟居高临下看了她好一会儿,将她的容颜尽数敛入眼中。
最后,他没有去握她的手,而是俯身揽了她的腰肢直接将人扶起。
云姒顺势搭着他的肩站稳,见他薄甲下的墨袍微微渗透湿汗,正想问他要不要换一身,那人却无言,侧身越过她,缓缓靠坐到了边上的软塌。
他怎么一直不和她说话……
云姒暗暗吸气,搅着清粉宫衣的裙边,慢吞吞走过去,垂着头低声道:“陛下是不是生气了?”
齐璟执盏一杯清茶,刚落到唇边,闻言略微一顿,目光掠了过去。
羽睫轻扬,云姒眼波微以漾转,而后望向他,硬着头皮将扯给明华听的借口重复了一遍,且尤为正经:“我选哥哥是因为……因为没见过陛下骑马射箭,不知道陛下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