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堂皇辉碧,两侧金漆玉雕的龙柱奢华而威严。
年轻的帝王冷隽靠于镶龙御椅,一时间,殿内如同漫漫长夜般寂静深沉。
那人一言未发,却压得人不敢胡言一句。
云姒突然在心里感慨,上辈子她是如何大胆,才有勇气当着这样一个人的面,说出那些抗旨不遵的话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屈膝跪下:“陛下,臣女有罪。”
许是呛了水,清越的声线染了几分鼻音,亦含有浓重惧意。
高阶之上,齐璟敛目低眉,看着去而复返的女子,他搭膝直起腰背,探向她的视线多了打量的意味:“哦?云四姑娘先前可未讨饶一句。”
他的语气虽未有波澜,但话里话外,皆是冷意。
云姒忙不迭颔首:“昔日太上皇仁德,许以侯府皇姻之约,是云姒之幸,然陛下九五至尊,云姒莫敢高攀,故而拒婚在前……”
她微顿一瞬:“此乃臣女之罪,恳请陛下开恩,唯愿此生俯首称臣,一心效忠陛下,”手背贴额,折腰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罪殿下的女子,倾城绝色,染湿的纱衣严丝合缝地贴着玲珑身段,鬓发碎乱沾在轮廓柔和的脸上。
实是落魄惹人怜,却也愈显近妖之美。
齐璟瞳眸幽暗,缓缓褪下狐裘,举步下阶,踏着玉砖慢慢稳步走来。
直至那双玄色龙纹长靴落入余光,云姒仍伏跪着,抿唇未作声。
“抬头。”
入耳的嗓音太过清冷,云姒心间一颤,慢慢直起身子,谨小慎微。
齐璟眸光清明,在她滴水的乱发上停留一瞬,语气别有深意:“你在怕什么?”
云姒眉睫轻颤,隐有惧意的目光落在他的黑金蟒袍上,不敢真的抬眸去看他,那人此刻眸心的透彻,定能一眼将她看穿。
她此刻的言行举止确实显得反常了。
可在这皇宫内,她的命对太后而言,如蝼蚁般渺小,若是连眼前的人都不保她,她重新活过,也不过是多死一次罢了。
云姒默默捏紧了手心,怯声:“臣女……”
深秋的凉意透湿刺骨,她不禁打了个寒战,瞳眸润了水色,蕴出一番楚楚之态。
视线不露痕迹地从她脸上移开,齐璟语气淡然:“起来。”
云姒缓了一瞬,轻道:“……谢陛下。”
软缎锦鞋浸了水,平薄的鞋底蹭在玉砖光面上,极易打滑。
此刻玉砖因她发丝滴落的水湿了不少,云姒起身时踩在了湿处,脚底一滑,人就蓦地往前栽了去。
齐璟眼疾手快,拽住她的手腕,下意识扶了她一把,手心的触感滑嫩柔软,肌肤却异常冰冷。
借着他臂膀的力道,云姒惊呼之下站稳,总算没摔个底朝天。
片刻后冷静了下来,而他的掌心还覆在她的腕上,对比之下,温度尤为灼热。
他的触碰,散发暖意,她寒凉的身躯忍不住轻微一颤,见他还未有放手的意思,云姒低下头,轻轻抽回手。
她温声拘谨:“臣女逾越了。”
手心一空,齐璟面不改色,沉声传唤:“李桂。”
李桂随即入了殿,静候他的吩咐。
“带云四姑娘去步澜宫换身衣裳。”
齐璟徐缓言罢,转过身便要步向御座。
步澜宫……
云姒浑身一震,难道她终究是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