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问。”
“段公子可曾娶妻?”楚先生问这句话时一点女儿家的羞涩之意都没有。
段宸书迟疑了片刻,小心地答道:“段某尚未娶妻,但已与大理沐家小娘子定下婚约,此次前来便是接沐家小娘子回京完婚。”
“哦。我听说做大官的人可以娶好几个妻子,是真的吗?”
段宸书正色道:“根据我朝律法,无论官民只可娶一个正妻,妾室不计。”
“我明白了,我朝的婚姻制度是一夫一妻制,因为妾室不算妻。”楚先生又笑了起来,笑容还是那样的清新,段宸书却觉得有些刺眼。
他觉得楚先生的话是在暗讽国家律法。可律法允许男子纳妾,只是为了保证香火的延续,不是鼓励男子沉溺女色。虽然也有些男子纳妾就是为了享受,但这不是律法的错,更不能代替所有男子的想法。
比如他的母亲只生了他这一个儿子,才又为父亲纳了两妾,可惜也只得了一个女儿。后来还想劝父亲再纳妾,却被父亲拒绝了。因为父亲身系朝庭重任,哪有时间流连这风月之事。
楚先生似乎没有看出段宸书心里的变化,想了想,又问道:“段公子也会娶好几个老婆吗?”
“呃,婚姻大事当凭父母做主。”
“哦,原来是这样啊。”楚先生站起身来,神情有些失望,可惜段宸书没有看到。
“楚先生,你方才说是你独自一人将我带下山的?”
“是啊。我倒是想再找个人帮忙,但你体内的毒液虽然已经被我吸出来,却还是有性命之忧,所以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怎么,段公子怪我太过粗鲁了?”
“楚先生,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段宸书听得面红耳赤,他刚才就猜想过楚先生是怎么救下他的,但没想到还有吸毒一说。
白族受汉家礼学影响至深,白族女子虽然比汉族女子热情,但守贞节的道理却是一样的。段宸书冷静下来,说道:“先生是为了救我以至名节受损,自当由我来负责。只是我与沐家已有婚约,名分上只能委屈先生了,还请先生见谅。”
楚先生愣住了,她才不是这个意思!
正打算开口解释时,她忽然有了一个新念头,便假装羞涩地笑道:“这我明白。就算没有沐家小娘子,以我的出身也只能被委屈了。不过我相信段公子的人品,就算只是妾室也一定会得到公平的待遇。只是,这纳妾之事是不是先问过沐家小娘子?”
“沐家小娘子是贤淑之人,知道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定然也会以礼相待。”
“贤淑的意思就是不会反对丈夫纳妾吗?”楚先生问得很认真,却让段宸书大感尴尬。
“无妒乃是女德之一。”先前还觉得这位先生气质不俗,应是读过书识得字,却怎么会连这都不知道?
“哦。”楚先生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宸书甩开脑中的奇怪想法,说道:“承蒙先生看得起,不过这婚姻大事还需长辈商议,不如我择个吉日让族中长辈去先生家中提亲。”
“不必了,我父母双亡,亲友皆无,婚姻大事自己做主即可。反正你我已有肌肤之亲,谁还能反对呢?”楚先生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段宸书心想:“原来她家中已无长辈,无人替她料理婚事,倒也不能全怪她不知妇德。”想了想,他又说道:“既是如此,我回家后禀明二老,想来他们也会谅解。对了,等接了沐家小娘子我就要回京,不知先生是否与我们同行。”
“哦,我还有事在身,暂时走不得。不如你先回去吧,等我办完事就来京里寻你。不过,你得留件信物给我才行。”楚先生瞅了瞅段宸书的腰间,“就给我这个玉佩吧。”
楚先生看中的是一个鱼状弧形玉佩。段宸书连忙摇头,“此物不可。这是我与沐家小娘子的订婚信物。”这玉佩是当初段正德在大理定做的,实为一对,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圆形,寓意合好圆满。
楚先生也不介意,说道:“那你自己挑吧,但总得是你从京里带来的,免得将来你家人不认识,以为我是骗子。”
段宸书无奈,解下了手上戴的佛珠串,那是临走前母亲去寺里求的,以保他西南之行平安。把此物送给救他一命的楚先生,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
楚先生高兴地把佛珠串戴在手上,“好了,你慢慢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然后不等段宸书有所反应便推门而去。
她这一走,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段宸书细心回想这一日的奇妙经历,只觉得啼笑皆非。千里寻妻不遇,险些丧生蛇口,最后又莫明其妙多了门亲事。
未曾大婚便先行纳妾,这于礼不合,但楚先生是因为救他性命而有损名节,及时定下婚约也是合情合理之事。再者她秀外慧中、谈吐不俗,虽然在礼数方面有所欠缺,但性情大方、心地善良,二老应该也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