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缪有意作势绑架蒋馥莹,目的是引孤上钩?”祁渊问谢锦。
“是。他目标是您。”谢锦说着支支吾吾,不大敢说。
祁渊眯眸,“怎么?”
“易缪说,他知道你不会让他活着。但是他希望你可以让他见一见蒋馥莹。他希望向蒋馥莹澄清,他从来没有利用蒋馥莹接近您。也没有真的要绑架蒋馥莹,当时拉着蒋馥莹手腕走开,只是为了吸引你近身,没有要伤害她,他过往对蒋馥莹的帮助不参杂任何目的。他还有句‘谢谢’在死前希望说给蒋馥莹听”
谢锦说着见祁渊面色阴沉,继续道:“他还有二十两蒋馥莹的定钱,希望还给蒋馥莹”
祁渊哧地一笑,“你告诉他,孤不会让他死,孤也不会让他见蒋馥莹。孤会告诉蒋馥莹,易缪一直在利用她接近孤王,那日他是蓄意绑架临盆的蒋馥莹,目的是刺杀我。他没有机会澄清,也没有机会还钱。他和蒋馥莹的最后一面就是他‘绑架’蒋馥莹那个清晨。他就这样误会着活着。”
谢锦抬眼看了看殿下,哪里敢揣测殿下的心意,但这样,那易缪会毕生活在痛苦的冤枉情愫中吧。而殿下以往处决敌人都是避着沈家大娘子,想必也不愿让沈家大娘子听见他骑马拖死当年边疆作乱的东陵国君之事。
祁渊幽幽道:“人生,就是有很多遗憾的了。不能总是孤王一个人有遗憾吧。你看,若六月初六孤没有于花凌渡去晚,是否又是不一样的故事。”
祁渊挥退暗卫,他步出小亭子,飘着些细雪,他往蒋馥莹的卧寝步回,他想她会气鼓鼓的抱怨他,不过是好友来看望,他何必这样暴怒着将人轰走,害她在好友面前丢脸,云云。
祁渊嘴角有了温柔笑意,他会说因为她只是他一个人的宝宝儿,任何人都不可以觊觎她,他还会告诉她,再有七天,他就要娶她过门,让她做他的娘子,他会哄她,告诉她,他把她娶回家后会学着大度些。
然而,他的笑容在步回廊底时渐渐消失,因为他看到了那盆被细心养着的茶花还在蒋馥莹门外放着,因为天冷,茶花难以越冬,蒋馥莹给茶花搭了小小的暖房。
“咪咪,咪咪,吃肉糜了哦咪咪。”丫鬟小心的伺候着廊底窝在猫舍里的波斯猫,猫舍里的粉色的绒毯是蒋馥莹买的。
祁渊面颊上的笑容僵住,那只波斯猫懒洋洋的窝在猫舍里,露着白白的肚子在伸懒腰,显然在沈府安家落户。
茶花在。
波斯猫在。
屋内隐有说话声。
“莹莹。”祁慕之轻声唤着蒋馥莹,提醒。
“嗯。知道了,祁慕之。”蒋馥莹说,明白他在提醒蒋馥莹,让祁渊走。她听见了脚步声,祁渊的脚步声就在廊底了,在靠近这边。
祁渊远远听见弟弟的声音,心猛地一沉。
祁慕之也仍在。
祁渊不能说不生气,不是说了让她请他弟收拾干净痕迹离开吗。为什么一切都还在?二刻钟,收拾四十五件礼品很难吗?
蒋馥莹靠在窗户畔,祁渊离去不过二刻钟,波斯猫在屋外打盹儿,小满被婴儿抱去见祖母,她不知为何,牙齿在打颤,是冷吗,还是因为受亲人刻薄的祁渊,即将被她驱逐了,而心疼难抑。
蒋馥莹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不愿意赶走祁渊,她孩子的父亲,她回身对祁慕之说:“祁慕之,你让我赶祁渊走,你让我留下你,让他提着七十二件礼品走,我可以说。但是祁慕之,我父亲毒杀了他的母亲。万一他怒火攻心,拿下了我父亲,要杀我父亲,怎么是好?”
祁慕之需要给祁渊一个教训,兄长今日委实太强势了,他需要让兄长知道,他不争,不代表他不能争,温温笑道:“他舍不得你难过的。他会走的。只要你说。你在多虑。”
蒋馥莹只觉得这个冬天好冷,她的十指冰凉,为什么赵婷那样狠毒,要安插人谋害祁渊,为什么祁慕之要借此让她赶走祁渊,为什么是她,为什么。
“他那样狠辣,又是太子,如果他生气,在我家闹起来,怎么办!我觉得让他走不是一个好主意!”
“不至于,兄长待我很好,自小他的好吃的好玩的,都舍得给我。”祁慕之轻声道:“只要你说让他走,他不会为难你,也不会为难我的。你怎么,你怕兄长当我面轻薄你宣示主权?那不可能。还是你怕兄长对我不客气,打我?那也不可能。他其实嘴硬心软的,是个很好的人。”
祁渊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谈话,他们在谈赶走他,他是很好的人,所以就应该默默接受一切吗,他弟还知道他是很好的人,也知道他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他,所以连他的女人也想要吗。所以,若他作怒,倒显得不该了。
姨母说他是兄长,要为兄弟撑起一片天地。长兄为父。谁为他撑起一片天地。
蒋馥莹看着祁渊给自己买的礼品,其实大多是补品,温补气血的,人参、燕窝、各种水果,也有祁渊拖人从南方运上来的草莓,北方冬天没有草莓,他花大价钱叫人运了很多很多上来,路上几乎冻坏完了,剩下十来斤还尚且新鲜,那她也确实喜欢吃草莓,她违心的说让祁渊拎东西走,她开不了口。放弃喜欢的东西,会舍不得。
但游戏规则是,她赶走祁渊,祁慕之告诉她那位要害祁渊的亲信是哪位。
祁渊身边当下有那么些暗卫,她除了遵守规则,能怎样。
“好。我想想怎么和他说。”蒋馥莹沉声说。
祁渊在门外将蒋馥莹和祁慕之的每句对话都听进了耳中,他突然紧紧闭了闭眼睛,心中难过的喘不过起来,他在想尽办法尽快收回豫东,随即不顾一切退婚和莹莹成婚,而自己最爱的莹莹和关系亲厚的弟弟在商量着轰他走。
原来,他才是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