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过,只达到一般水平,谁都能学会的。”
“我总觉得同样是艺术,爱好诗歌的人,学起音乐来,想必也会进步很快,所以有些自信的。你说呢?”
“可以这么说吧!你要是学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你是多大开始学琴的?”
“从高中开始的。先生!我曾经对您讲起过我学习小提琴的经过吧?”
“哪里,没有听你说过。”
“是高中时期跟着某位老师学起小提琴的吗?”
“哪里,没有老师教,也没人指点,全凭自学的。”
“简直是天才啊!”
“自学也未见得就都是天才!”寒月先生板起脸说。被人奉承是天才却板起脸的人除了寒月找不出第二个了。
“是不是都无所谓啦。你就说说是怎样自学的好了,以供参考嘛。”
“说说当然可以,先生,那我就说说?”
“啊,说吧!”
“如今,常常可以见到年轻人拎着个提琴盒,在大街上走。可是那个时候,高中生几乎没有人学习西洋音乐。尤其我上的那个学校,是在乡下的乡下,穷酸得就连穿麻里草鞋的人都没有,所以学校里,当然也没有一个学生拉小提琴……”
“他们好像是讲起趣闻了。独仙君!咱们这盘棋就下到这儿得了。”
“还有两三处没有活干净呢!”
“没收也不管他了!无关紧要的话,都送给你吧。”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能要呀!”
“你哪像个禅学家呀,这么较真。那就一气呵成,下完这盘棋吧。……寒月君讲得怪有趣的……就是那所高中吧?学生都光着脚上学那个……”
“没有那回事!”
“可是,传说学生都光着脚做军操,由于老是向右转,把脚底板磨得老厚。”
“怎么会?这是谁说的?”
“谁说的都无所谓。而且听说每个学生腰上都拴着一个大大的饭团子,就像个袖子似的,午饭就吃它。与其说是吃,不如说是啃,啃到最后,就会露出一个咸梅干。据说孩子们就是为了那个咸梅干,才专心致志地将裹在其四周的饭团啃光的。真是些精力旺盛的小家伙!独仙君,这故事一定很中你的意吧?”
“质朴刚健,一代新风啊!”
“还有比这更有新风的故事哩!听说那地方没有卖烟灰筒的。我的一位朋友去那里任职期间,想去买个带有‘吐月峰’商标的烟灰筒,结果,别说是‘吐月峰’了,就连可算是烟灰筒的东西都没有见到。他很奇怪,一打听,人家毫不在意地说:‘烟灰筒这东西,只要到后边的竹林里去砍一节竹子来,谁都能做出来,根本没有必要买它啊。’这也够得上质朴刚健之风尚佳话了吧?独仙君。”
“嗯。说话归说话,这儿还得填个单官[14]。”
“好吧!填一个,填一个,填一个,这回都填满了吧。……寒月君,听了你刚才说的,好不吃惊。在那种穷乡僻壤,还自学小提琴,太难能可贵了。《楚辞》里有句‘惸茕独而不群兮’[15],寒月君不就是日本明治时期的屈原吗!”
“我不想当屈原。”
“那就是二十世纪的维特[16]吧!……怎么?你要把子提上来算目?你也太死脑筋了,不数,我也输了,省省吧!”
“不过,总归不清楚……”
“那,你就帮我数吧!我现在哪有工夫去数它呀。如果不拜听一代才子‘维特’先生自学小提琴的轶事,就对不起列祖列宗!劳驾你费心了。”说罢离席,蹭到寒月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