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实业家,你说也是白说。”女主人从旁插嘴,回答多多良。不用说,女主人巴不得丈夫成为实业家。
“先生,您毕业几年了?”
“今年是第九个年头吧。”女主人说罢,回头瞅了丈夫一眼,丈夫未置可否。
“已经九年了,也不长薪水。怎么有学问,也没有人识货。真算得上是‘郎君独寂寞’[11]啊!”多多良将中学时期背熟的一句诗朗诵给女主人听,女主人完全不知所云,因此没有回应。
“教员嘛,自然不喜欢。实业家嘛,更不喜欢。”主人心里好像在盘算自己到底喜欢干什么。
“他是讨厌一切的……”妻子说。
“不讨厌的只有师母吗?”多多良开了个不合身份的玩笑。
“那是最讨厌的!”主人回答得极干脆。
妻子转过脸去,貌似无所谓,然后回过头望着丈夫的脸,说:
“恐怕你连活着都厌烦吧?”她满心以为这下子可以把主人噎住。
“反正不怎么喜欢。”主人的回答竟然从容不迫,这可叫女主人没招了。
“先生,您得打起精神多出去散散步,不然会搞坏身体的……要不然,您当个实业家吧!赚钱实在是轻而易举之事。”
“你也没有赚到几个钱,还说我呢。”
“先生,我不是去年刚刚进的公司嘛。就算这样,也比老师有一点储蓄。”
“存了多少?”女主人热心地问道。
“已经有五十元了。”
“你到底拿多少月薪?”女主人又问。
“三十元。其中每月存入公司五元,以备不时之需。师母,您也拿零钱买点外环线电车股票吧?从现在起,三四个月后就能多一倍。只要稍微投入一点钱,很快就可以增值两倍,三倍呢。”
“若有那么多钱,即使失盗,也不至于犯愁了。”
“所以我才说,最好当个实业家嘛。假如先生是学法律的,在公司或银行里做事,如今每月会有三四百元的收入呢,太可惜了。……先生,您认识工学士铃木藤十郎吗?”
“嗯,昨天来过。”
“是吗。前些天在一个酒会上见到他时,提到先生,他说:‘原来你在苦沙弥兄家做过书生啊?学生时代我也曾和苦沙弥兄在小石川寺一同开过伙。下次你去,给我带个好,说我过几天去拜访他。’”
“听说他最近到东京来工作啦?”
“是的。以前他一直在九州煤矿,近来调到东京来了。很能干的。跟我说话也像老朋友一样……先生,您猜他每月挣多少钱?”
“不知道。”
“月薪二百五十元。年中年末还有分红,平均下来每个月合四五百元哪。像他那号人都挣那么多,先生是教英语入门的行家,却依旧‘十载一狐裘’[12],傻气得很哪!”
“的确是傻气!”
即使主人这般超然物外的人,对于金钱的看法也与普通人相差无几。不,正因为穷困潦倒,很可能对于金钱比一般人更加渴求呢。
多多良大肆吹嘘了一通实业家的好处后,也没什么其他好讲的了,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