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然居士,莫非和偶然童子一样,都是戒名吧?”迷亭依旧是随口胡扯。
“有偶然童子这个人吗?”
“哪里。没有啊。不过,估计会有这类名字的。”
“鄙人孤陋寡闻,虽然不知道偶然童子乃何方人士,不过,天然居士,你是认识的。”
“到底是谁呀,竟然煞有介事地起了个天然居士的名字?”
“就是那位曾吕崎呀!毕业后入了研究生院,研究的课题是‘空间论’。由于用功过度,患腹膜炎死了。说起来,曾吕崎还是我的知交呢。”
“是老兄的知交,也一样啊,我绝不会说不中听的。不过,使曾吕崎变成了天然居士,究竟是谁人所为?”
“当然是我啦!是我给他起的这个称呼。因为原本和尚起的法号就没有庸俗的。”主人似乎在炫耀天然居士这个名字十分风雅。
迷亭先生却笑着说:“还是让我拜读一下你写的墓志铭吧!”说着拿过原稿,高声朗读起来:
“什么呀这是……生于空间,探索空间,亡于空间。空也,间也,呜呼!天然居士。”
迷亭先生读罢恭维道:“果然是好文笔。与‘天然居士’这个名字很相称。”
主人很高兴地说:“不错吧?”
“应该把这个墓志铭刻在腌菜缸的压菜石上,然后像扔‘试力石’一样扔到佛殿后面去,高雅当然好,只是天然居士也该得道成仙了。”
“我也正想这么做呢。”主人回答得极其认真,又说,“失陪一下,去去就来,你就逗这猫儿玩玩吧!”
不等迷亭答应,主人早已一阵风似的走了。
没料到咱被任命为迷亭先生的接待员,总不好太冷淡,便“喵喵”地亲热地叫着,爬上他的膝头。谁知迷亭先生说:“嗬,这猫好肥呀!”竟然没礼貌地揪住我的颈毛,将我头朝下倒提着,又说:“这么倒提着看,不太可能抓老鼠的。嫂夫人,您说呢,这猫会捉耗子吗?”
看来光我接待还不够,他又和隔壁屋里的女主人攀谈起来。
“捉耗子就别指望了,倒是会吃年糕汤跳舞呢。”没想到,这女主人竟然揭我的短。我虽然正被倒提着,也觉得怪难为情的。然而,迷亭先生还是不肯放开我。
“说的是啊。看这猫脸儿,就像会跳舞的。嫂夫人,看这猫的相貌还真不可大意呢,很像从前通俗读物里描写的双尾猫哟!”迷亭先生满口胡言地一味跟女主人搭讪。女主人只好放下针线活儿,走进客厅来。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他也该回来了。”女主人说着,重新斟了一杯茶送到迷亭面前。
“苦沙弥兄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他这个人,出门向来都不说一声去什么地方的。大概是去看医生了吧!”
“是甘木先生?被这样的病人缠上,甘木先生真是倒霉啊!”
“诶。”女主人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含糊地应了一声,迷亭先生不以为然,又问:
“苦沙弥兄近来可好?胃病好些吗?”
“谁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像他那么爱吃果酱,再怎么找甘木先生看病,也治不好他的胃病啊。”
女主人把刚才跟丈夫怄的气,借题发挥地对迷亭发泄起来。
“他那么爱吃果酱吗?简直像个孩子!”
“不光是吃果酱,近来还大吃特吃起了萝卜泥,说什么是治胃病的良药,所以……”
“真没想到!”迷亭惊叹道。
“就是从他在报纸上看到一条消息之后开始的了,说什么萝卜里面含有淀粉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