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算息事宁人了?
岑染靠在榻里,几乎想学鱼宝宝那样在水里吐串泡泡玩。时空差异,年代差异!或者再加上一句人品差异吧?
扶着榻手坐起身来,头上的九串东珠帘扑索索的摇出轻响,趿上软鞋站起身来。庆阳是江南好地乡,虽不算四季如春,可也是有三季温暖的。天便天时,再加上地利人和,花厅里常年摆放着各色花卉,珍稀芬芳,极是解压。
依稀……依稀程家老宅里也有这样的一处所在,程妈妈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花房里听音乐,看几十英制小说,十分的老资。岑染刚进门的时候,为了加剧婆媳之间的感情,程妈妈常拉岑染去那里共赏。环境很美,可岑染反应很淡。程妈妈从开始的热情四溢到后来的讶异平静放逐,半年后岑染不需要再在老宅里住着,搬进了城区的一所签在程识名下的公寓里,开始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初婚的那半年,岑家几乎少有人来,因为大家心里其实都很清楚,为什么岑染会嫁给程识?可后来……人心有多贪婪恐怖甚至无情……
“舅舅!这是世雅最后一次这样唤您了。走吧,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王缰讶异的当场呆了,一路迷惑的回到府中。两房儿子都已经等急了,左筝一看公公脸上的神色就知道完了。听完公公的淡诉,尤其是最后一句时,全家人静在了当场。王勤直觉性的扭头看向妻子,左筝淡淡的苦笑,没有象往日那般躲开王勤的眼神,而是直直的看了回去,溢出一个怅然却又解脱的微笑。
“这样也好!其实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沈世雅的话已经说得太绝,王家人没有再商量的必要。各自回房后,左筝淡淡说出心声:“如今只当庆幸的是世雅没有孩子!”否则祸及子女便是真正的冤孽了。
王勤听得皱眉,左筝的意思分明是……
把烫脚的盆儿端走放进净房后,左筝出来,挑开脂盖抹了香脂在手,慢慢的揉搓,直到淡淡的茉莉清香散出。夜已经深了!不知道此刻的太子在干什么?男人的脸皮总是要比女人金贵,太子未必拉得下那个脸来。而就算是拉下来,以世雅的性情也是不会接受的了。这一次如果分别,怕是今后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拉开衣柜的下小柜门,左筝看着里面精心所制的小衣裳,忽觉心酸。两年了,左筝挤出不多的时间来一件一件的给世雅将来的孩子缝小衣,男孩的女孩的都有,针脚绝对细密,怕是连针织局的也比不过。虽然不值多少银两,却是左筝仅能做的了。可如今……
“别难过,不一定会那样!”王勤下地来,轻轻拍着左筝的肩膀。可左筝却哭着摇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曾想,那是多好的一对!从小长大的情谊,相辅相成的性情,并肩战斗的信任……世雅又比一般女子聪慧果敢,另有先知。如果真的可以和太子白头偕老,怕是千年之后都难出这样的眷侣。”毕竟象景帝和姑母,李氏作耗盛华南迁这样的机缘,是几千年怕也难遇的。
可……“勤郎,告诉我,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世雅未曾归来时,那般辛苦守候。可为什么得到不过两年,就这么轻易动摇?东阳宫的那位,还是左筝认识的那位太子殿下吗?
王勤轻叹了一口气,把左筝抱进了怀里,脸颊枕着她的秀发,眼神迷惘:“为夫的也不知道女人在想什么啊!不过……如果太子还是沈世宗的话,那一定会是极好的一对。”身份变了,人自然会跟着变了。而最可惜的是:“太子变了,世雅没有变。”沈世雅还是当初的沈世雅,她和姑母一样,只要唯一的最好的,但凡有了一点点瑕疵,便宁可玉石俱焚。
“那样的性子太烈,不好!”说完,觉得怀里的女子身子僵了一僵,笑着又补了一句:“对自己不好,对男人太好!”
左筝有些没听懂,抬头看王勤,王勤挑眉:“不是吗?天下女子何其多,何必非要一个不喜欢不在乎自己的?她自己离开,总好过他日登基称后,盛华再无嫡出。”盛华朝的规矩,皇后不管犯了什么错都是不可以被废被诛的,更不允许有继后那种东西出现。华昭朝那边的皇后已经是摆设了,盛华这里如果……
那就真是一家人了!
左筝嘲讽笑笑,把怀里抱的两件小衣裳叠好放了回去。挂好柜门后,王勤拉着左筝回到了床边,二人相并进内,放下纱幔却谁也没有睡觉的想法。可是要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
定南侯府长房内,容色却没有世子院中那般平静。
韩彩十分肯定的定案:“太子妃恼了您了。”最后一次叫舅舅?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可见是真恼了。理由也不必多想,她那里受了委屈,王缰作为世雅的第一亲长却只是想息事宁人?虽说是真的有搓和的想法,可是那般忧急进宫的目的是为什么?太子妃是聪慧的,定然知道王缰这是怕太子将来怪罪王家,于是舍了她的尊严吗?
侧脸看看另一边椅中的王缰,淡淡一笑:“侯爷莫急,太子妃是个重义的,我们有个好儿媳。”只要左筝在,沈世雅就不会动定南侯府。反正王缰已经退职,只守着爵位过活罢了。至于:“如果真的走了,也许王家还可以提到得长些。太子、毕竟是个贤君。”定南侯府拥位有功是天下人尽知的,太子为儿女私情而有所苛责,岂不是误了美名?
王缰当然知道这些,想想这二十年来的经历,真如大梦一场。先是被景帝暗中器重,逐步养势,一朝升天终于国之栋柱。却先开始为了不涉后党松了兵权,后来又因儿女私情彻底与上位分心。从此王家再度低落吗?
“能留下一条命,便是好的了。”韩彩的安慰声在耳边响起,听得王缰心里颇不是滋味。转头看看发妻,却见她刚才还急切气恼,现在却已经云淡风轻,这般快便想开了吗?“你不恼?”
“恼?”韩彩讶异的反问:“侯爷要恼谁?皇上?太子?太子妃?还是小姑阿清?”
王缰神色僵住,确实谁也不能怨,也怨不出来。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委屈,若是那邪淫无耻之人倒也有的数落,可偏偏这几个都不是。“只不过是想法岔开了,眼前的路也岔开罢了。世雅……和小姑太象了,这般性情委屈的终究是自己。可偏偏那母女两个都不觉得那般委屈,只觉得出气就好,自洁便好。”
“你不那样想吗?”毕竟你们可都是女子。
韩彩失笑,连连摇头:“何必嗯?有些东西是永远得不到的,放在天边看看就好,非要强求只会自取其伤。有那样的机缘,来了欢喜几日,去了也无需伤感。云聚云散,世上万物本皆该如此的。越好的东西越留不住!他散了,你也散了,有什么不好?何苦非要那样?”
小姑阿清折腾了一辈子,折腾到最后不得不舍弃亲生女儿,隐姓瞒名永不出现。
至于世雅……淳国公府后继无人,没有太子,沈世雅就什么也不是。将来怕是连盛华也呆不住的!可是华昭朝有郁王,北蒙东夷太乱。就算西凉……西凉?
韩彩心头突然一漾,难不成是秦瀚和世雅有什么?太子这才糟恼了的?
92、分和
太子殿下连着半月没有到青鸾殿夜宿的消息,不知道从哪张嘴跑出去了。很快庆阳上下就无人不知了!王勤王勋上职时,每日都可碰到各色各样同僚饱含深义的目光或试探。
上官亨素是太子妃的忠臣,自然没人敢在他跟前问话,可就只眼神也足够让上官亨窝火了。
“夫君?”
江莹知道上官亨这几日心情不爽,可是:“妾身有孕了。”
上官亨眨眨眼神,仿佛呆住。江莹脸色绯红的又说了一遍,上官亨这才反应过来。可反应过来表情更诡异了!先是站起身来,上下打量江莹,然后团圈的自己转了两圈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怔怔的看了江莹半天后,这才笑了出来。可才笑完又觉得江莹这么站着似乎不太好,扶她到一边坐下。停了停后,放轻声音问:“可有不适?为夫虽然……可是对这种事没有经验。莹儿若有什么不适,大胆说出来,不要羞怯也不要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