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人?”刘仁轨神情冷然,反驳道:“我看二百人都不止!是因为何种原因,你我都心知肚明。”
“他们唯恐步上上一批出征百济将士的后尘,等到回返后,连亲人都不能确定他们是因何而死,也至今没有收到阵亡补偿。”
青州刺史脸上原本还有几分敷衍的笑容,现在也都收了回去,“难道刘都尉所说的各退一步,就是让我将这些阵亡士卒的名录统计出来,而后自府库之中调拨钱粮,将抚恤给发放下去?你别忘了,这个发放是需要朝廷那头下旨的,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刘仁轨气定神闲地答道,“此前的战事不是我负责的,不管其中的补偿还缺漏多少,需要多少年的时间才能将其发放到位,我至多将其上报,而不能越俎代庖,强令你来管。”
“但我也得对我这些将士负责,以防因意图讨还公道的人太多,在临战的关键时候造成影响。”
青州刺史:“那你是什么意思?”
刘仁轨回他:“我必须打消我麾下将士的疑虑。他们担心自己不能回返,却不在阵亡将士的名录之中,那我自然要来上一出对症下药。所以请您分我一批识字的属吏,让他们替我做一件事。”
在说出这话的同时,他已自桌案上将一卷书册拿在了手中。
转头朝着青州刺史看去的时候,他言辞凿凿地说道:“我要你协助我重新做一份名录,将这些府兵的籍贯和名字都写在上头,而后张贴在外。”
写有一万多人的名单重新誊抄,听起来可不是个小工程,而且也有点没事找事的意思。
可刘仁轨却显然觉得此事于他而言很是要紧。“这份名单若在,待我领人回返后,他们便可以逐一勾画去自己的名字领取封赏,剩下的,便是阵亡名录。”
“这一万多人是我的兵员,我也需要给他们这份底气,确保他们在百济境内能奋勇作战。至于之后如何争取封赏和抚恤,那也是我要做的事情。此前如何应对有误,那与我无关。”
“你觉得,这个各退一步如何?”
青州刺史眉峰微动,“只是想要张贴名单?”
刘仁轨语气坚决,“不错。但我希望你能多给我一点人手,毕竟,后天我就要出发渡海了……你也不希望,我们在最后两日彻底撕破脸皮闹僵吧?”
青州刺史当然不想。
事实上之前阻拦刘仁轨报信之事,他都做得有些忐忑。
因为他无法确认,刘仁轨会不会在一怒之下,直接将此事以“军情”等级的文书上报,到时候他拦截此书也是一种罪过。
好在,刘仁轨终究还是有着时局之中的顾忌,也做出了一个对他来说很正确的选择。
“我会让人协助你在明日就完成这份名单。至于要将其张贴在何处……”
刘仁轨指了指地面,“就在青州折冲府屯营之地吧。”
青州刺史得到了个肯定的答复,当即转身离去筹备人手。
因刘仁轨终于松口,他也暂时懒得去管那几个访客的身份,听闻对方不仅没离开军营。反而在他和刘仁轨交谈期间去营中闲逛,越发确定这两人不是他的威胁,刘仁轨也没干出什么暗度陈仓的戏码,当真只是想要那一份名单而已。
他在留下了一句“注意一二”的提醒后便离开了此地。
反倒是刘仁轨在步出营帐的时候却觉得,自己好像被陛下传染了头疼的毛病。
“他们几个人呢?”
巡营士卒答道:“那个年长的带来的侍从说自己学过一点医术,那个年纪小的便说,想要让他去看看那个受伤的逃兵,试试能不能帮上点忙……”
迎着刘仁轨越来越严肃的目光,那巡营士卒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您是觉得他们的本事不可能比军医更好,在旁添乱吗?”
刘仁轨:“……”
不……在医治伤病这件事上,公主大概是不会添乱的。
但在别的事情上,那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