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言看着身着单薄粗衣,衣不蔽体的宁婉长公主,不由的皱紧眉头。此战打的艰难,时机难得,此时若退,前面的努力都会化为灰烬,交战无法结束,若是不退,宁婉长公主怕是难逃厄运。
此城是达喇边境至关重要的一城,只要夺下此城,可保南梁与达喇边关数十年安稳。眼见着安边之功就在面前,谁能不动心。
唐虎燮接过长弓,抽出箭,对着城墙上的宁婉说道:“君子当死节,殿下是我南梁的长公主,为我南梁献祭后,末将必会踏平妲喇,为长公主复仇。”说着,放箭,便要射杀长公主。
想到当年长子一家的惨死,及哀痛至死的老妻,唐虎燮怎能不恨,他恨不得啖达喇肉,饮达喇血。但是唐虎燮是唐家老太爷之前,更是南梁军主帅,他需要为南梁边军考虑。所以来了边关,他一直强忍着恨意,稳扎稳打,才将达喇从边关一线赶出去。如今,眼见着要能稳定边关,站在城楼上的莫说是一位区区长公主,哪怕是太子,唐虎燮都不可能因为一人阻挡南梁大军的脚步。
达喇士兵见南梁军队丝毫不在意宁婉的死活,担心箭会射到自己,便松开了押着宁婉的手。
宁婉被吓的本能躲避,箭身从她的耳边飞过。
叶轻言举起刀,大喊:“为长公主复仇。”说着便率先冲向城墙。
…………
大战之后便是一片死寂,叶轻言在城墙上收拾残局。原本都以为宁婉定然已经死在了乱刀之下,没想到被人发现躲在了避风楼里。
叶轻言朝着角落里的宁婉单膝跪下,说道:“末将叶轻言参见长公主。”
宁婉抬头看着面前一身血腥的将军,小声说道:“我记得你,叶大人的儿子。”
宁婉来达喇和亲已经很多年了,虽然已经长远到对于南梁的很多事情都已经模糊了。但是她清晰的记得叶轻言,不是因为叶轻言的风采多盛,而是因为叶行风对孩子的宠爱与在意,再加上叶行风是当初唯一不同意让公主和亲的人,所以宁婉对于叶家有几分感激,对叶家的孩子更是存了羡慕之意。
叶轻言说道:“长公主记得不错,家父正是叶中丞。”见宁婉仍旧蹲在角落,叶轻言这才发现宁婉衣不蔽体,看了看周围,没有可以避体的衣物,便解开了身上的披风,递到宁婉面前,说道:“还请长公主暂忍些。”
宁婉忙伸手接过披风,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问道:“我,我可以回京城吗?”
叶轻言知道宁婉最好的结局应该是在最初受辱的时候便自裁的,一国公主,皇权颜面,丢命事小,失节事大,但是她选择苟延残喘的活下来,想来是怕死的。叶轻言知道她苟且偷生没有错,但是毕竟事关皇家颜面,还是要请示大帅,呈报朝廷,才能做下一步打算。见宁婉神色哀伤又带了几分期待,叶轻言说道:“还请长公主先休整几日,来人,送殿下回去。”
宁婉知道叶轻言做不了主,只好跟着几位将士离开。
宁婉离开之后,叶轻言便听到有人议论,说是宁婉不知廉耻,该以死明志,不该为了偷生,置城外大军不顾。
叶轻言虽然知道他们说的是大多人的想法,但是总觉得这样苛责一个女子不好,便厉声训斥,不许众人随意诋毁。
宁婉虽然贵为长公主,可毕竟流落异国,又被达喇将领在城墙上守着城下数万南梁将士凌辱。她若是死了,便可以被称为为国牺牲,还会受到无数文人雅士的追捧,但是她想活着,没有选择自裁,这样在众人眼中早已经被打上了荡妇的标签。再加上如今是那个她从未见过,对自己又无半点亲情的萧思安登基,她的胞兄荣王因叛乱被圈禁已病亡。在南梁,她无立锥之地。军中人自然看她不尊敬,甚至还带了些许不良的打量,一路上众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甚至有人还公然叫嚣,让她自裁谢罪。
回到城主府,原本她还想着见到大帅唐虎燮之后,这些人能够收敛一些。但是没想到唐虎燮根本就没见她,直接让人将她带到了一处偏院看管起来。
宁婉耳边不断的回响着那些嘲讽,最终忍受不了,将床幔扯下来丢到了房梁之上。
叶轻言回城主府与众将复盘了此战事宜,原本想着随众人一起离开,却是被唐虎燮留下。
唐虎燮说道:“长公主是你带回来的,你负责看管她。”
叶轻言问道:“那朝廷那边?”
唐虎燮说道:“此事还是要请陛下裁决,我已经发了秘信给陛下。长公主未死的消息瞒不了多久,还是等等朝中旨意吧。”随后叹了口气,说道:“你真不该把她带回来。”
叶轻言没有说话,他知道,他该在最初发现宁婉的时候便杀了她,不给萧思安留下难题。但叶轻言的刀是为了保护南梁百姓举起来的,没办法朝向为国和亲的可怜公主身上。
叶轻言知道军中是不会安排人照顾宁婉的,便命人寻来两个妇人,又让妇人准备了些女子用的东西,让她们去伺候宁婉。
妇人进到屋子里,见宁婉悬挂在梁上,吓的大叫起来。
叶轻言听到声音,连忙跑进来,也没来得及训斥站在一旁观看的将士,将宁婉从白绫上抱下来。
好在发现的及时,宁婉性命保住了。
宁婉瘫坐在地上,哭着说道:“你不该救我的。”
叶轻言是有母亲,有妻子,有妹妹的人,他能理解女子的不易,更能明白宁婉想要活命的意骥,说道:“想要活着从来都不是错,哪怕是苟延残喘。”
宁婉抬头看着半蹲着的叶轻言,泪眼婆娑。以前的她,有父皇的宠爱,是着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从未将叶轻言这种纨绔子弟放在眼里。如今,境地改变,宁婉不由的认真的打量起来面前的少年将军,打定了主意,若是自己想要活着回到京城,怕是全要依仗面前之人了。